虽然听墨卿浅说,她的室友都特别好相处,而且特别实在关照她,但云沛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特别是最近刚开学,墨卿浅的事情特别多,每次拿完饭盒之后就走了,连和他多说几句的时间都没有。
他就只能在墨卿浅下夜自习之后给她打电话,时间依然不能太长,他怕她休息不好。
三菊也就是之前墨卿浅遇见的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总是打趣墨卿浅:“四妹啊,查岗的又来了?”
用不着墨卿浅说话,二兰就替她驳斥了回去:“你吃你的东西吧,话这么多也不怕噎死你!”
三菊狠狠瞪了二兰一眼,而后又故作可怜地叫刚洗完澡的一竹:“竹姐……二兰她欺负我。”
而一竹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头都不带抬的:“要不你俩出去打一架?”
二兰幸灾乐祸地对三菊做了个鬼脸,气得三菊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大猪蹄子。
见此景,墨卿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一竹侧过身,轻声对墨卿浅说了句:“打完了吗?”
“嗯。”墨卿浅点头。
“那快去洗澡吧,水温我已经给你调好了。”
这么一出看得三菊是瞠目结舌:“竹姐,你这区别对待未免有些太明显了吧!”
其他人不理解,但墨卿浅知道原因。一竹是寝室长,学校会将寝室里需要特殊关照的人告诉寝室长,毫无意外,7308需要特殊照顾的人就是她。
“谢谢。”墨卿浅对一竹道了谢之后,拿着衣服进到卫生间,打开花洒,温度刚刚好。
墨卿浅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三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四妹,快过来!”二兰热情招呼墨卿浅。
墨卿浅擦着头发,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探望着:“怎么了?”
“jy明天要来我们学校参加迎新晚会!”三菊拉着墨卿浅的肩膀激动地说。
“你说什么?”
“你也不敢相信是不是?jy啊,jy,怎么办,我今天肯定要失眠了!”
“你能别那么激动吗?真没出息!”二兰嫌弃地说。
三菊蔑了二兰一眼:“你把我那九块九一张的面膜放下,再和我说话。”
“嘿嘿,我用一下又不会死人。”
“我就那一张了,给你三个数,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放下!三,一!”
两人又开始围着宿舍追逐,一竹又开始充当两人的和事佬,谁都没有注意到,墨卿浅不可置信的眼睛里滑下的泪水。
到底还是避不开他吗?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样的日子,他就像一颗陨石坠落在她才堪堪平静的心湖,而后激起惊涛骇浪,从此天翻地覆。
“这个可以不去吗?”墨卿浅清脆的声音,在这片吵闹声中尤为突出。
“不去?”三菊被墨卿浅的话惊住了,一时间也不再关注她的面膜了,趁着这功夫,二兰争分夺秒将面膜牢牢地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为什么不去啊?那可是jy啊!多少人想见都没机会见的,而且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我没有!”墨卿浅慌忙否认,那坚决的样子看得三人都是一愣。
“我没有喜欢他,从来……都没有……”她闷声说了句。
这下三人终于发现墨卿浅的异常。
“你没事吧?”二兰递给墨卿浅一张纸。
墨卿浅之才发现自己又没出息的泪流满面。似乎每次提起他,她总免不了会这么狼狈。为什么?因为他给她的伤害已经深入骨髓,哪怕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她都会痛彻心扉。
“没事,”墨卿浅拿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只是风吹迷了眼。”
三人望了望紧闭的窗户,没有拆穿墨卿浅的谎言。
“这个,学校好像要求全校的人都要到,”一竹犹豫说道,“要不我……”
“没事,我就随口一说而已,”墨卿浅干笑,“你们先睡吧,宿舍里有点热,我出去吹吹风。”
她转身,刚踏出一步,就踢翻了二兰的垃圾桶。
“我……”
“没事,不打紧,”二兰说着,“反正今天是三菊打扫宿舍。”
墨卿浅低头说了句“对不起”,逃也似的跑到了天台上。
却还是一样的压抑。
学校为了防止出现一些意外,将天台的四面都围了一堵五米高的墙,放眼望去,看不见一点亮光。
墨卿浅本想放松自己的心情,可此时此景,却让她更加难受。
她在围墙上看见了谁的一副人物素描,是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说实话,她真的临近崩溃的边缘,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还不肯放过她?为什么还要让他出现在她的生活,以任何方式?
她的心不是钢铁,不是石头,只是一块承受不住任何打击的碎玻璃,不需要他的出现,哪怕只是他的名字,都能让她溃不成军。
她其实并没有这么脆弱不堪,那样艰难黑暗的日子,她都咬牙撑过来了,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墨卿浅屏住呼吸,用发抖的手,轻轻抚上了墙壁上,她心心念念却不敢面对的少年的冰冷面容。
只这一下,翻滚汹涌的苦涩铺天盖地,死死淹没了她的心。她仿若置身于寒冷幽深的海底,瑟瑟发抖,快要窒息。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鸟鸣,墨卿浅蹲在地上,用手紧紧抵住了牙关,唯恐那一声声痛苦不堪的哀吟,会不小心落入谁的耳朵,引得厌烦与嫌弃。
墨卿浅回到宿舍后,三人都上了床,她这才松了口气,揉了揉红肿的眼睛,还好,没有人见到她这样的样子。
她刚准备关灯,就看见桌子上正冒着热气的热水,一旁还有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记得把头发吹干,把水喝了再睡,被子记得盖好,当心生病。
是一竹的笔迹。
墨卿浅心头一暖,对一竹的床铺轻声说了句:“谢谢。”而后从书架最角落里拿出一个盒子,将便利贴小心地放到盒子里。盒子里全是不同的便利贴,有慕冰凡和慕冰安写的;也有云沛辰写的;但更多的还是将夜离的。有她写的将夜离的那张——我的太阳,愿你安好;也有每天将夜离无处不在的——小卿卿,今天有喜欢我多一点点吗?有她从没有告诉过他的回答——没有。是的,没有,她真的真的无法再喜欢他多一点点,她一整颗心满满当当都是他,还能怎么再多喜欢他呢?
可是啊,她再不能喜欢他了,因为他抛弃了她,将她满眼满心的喜欢视若无物。她收不回对他的满腔爱意,但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就只能这样,任由自己卡在海里,浮不上去也沉不下来。
这一夜,墨卿浅没有像她所料的那样失眠,她睡着了,没有吃安眠药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稳。她又梦见了那棵飘香的槐花树,只是这次再不见那些洋溢着幸福笑容的少年,只有她自己默默注视着,眼前静静伫立的槐花树。什么都没有想,有风袭来,吹落几朵槐花迷了她的眼,忽有人对她说:“小卿卿,我会娶你回家的,你一定要等着我!”
可是她等不了了,她真的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再等下去了,她累了,真的,很累很累了。
墨卿浅是在满脸泪痕中醒来的,心中无限悲哀。她总是不敢轻易入睡,唯恐避之不及的回忆在睡梦中来袭,击碎她假装的平静。
夜晚,在晚会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三菊就拉着一竹和墨卿浅冲进了演播厅。墨卿浅本想让她们不要这么着急,时间还早,而且她根本还没有做好要见他的准备。
可进入演播厅才发现,早已是人山人海了,甚至有的人手中还拿着灯牌。
“还好,我让二兰先去给咱占了个位,不然啊,咱就当长颈鹿吧!”三菊庆幸地说道。
经过九牛二虎之力,三人总算是挤到了二兰抢的位置上,还没坐下,就听见二兰邀功的声音:“我可是晚饭都没吃才抢到了这么好的宝座啊!”
确实是个好座,中间第一排,看得得有多清楚。
夜晚七点,在墨卿浅坐立不安中,晚会开始了。校领导随意说了几句,而后在万千欢呼呐喊中,将夜离终于登场。
舞台的灯太过耀眼,墨卿浅没敢抬头看,她只将围巾拉的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只听见他熟悉的歌声:
天气阴沉得让人好难过
我只能蜷缩在角落
望着天空
繁星不再闪烁
心里的梦落空
虚无的世界
大雨冲刷我的脸
定格的时间
我该如何找回从前
枯萎的笑靥
是你空洞的双眼
看着我走远
我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却那样遥远
你说没关系
这是你早已预见的结局
却不肯放弃
因为我而已
我多想带你回到我的时空
将过去一切都变成美梦
星星不再陨落
我们牵手漫步在整条银河
我会摘下最亮的星星
送你当聘礼
十里红妆
万分心意
你是我唯一
蓦然回首
却发现
早已不见了你的踪迹
你像是被世界藏在了某个角落里
迷路的你
有没有人照亮你前行
漆黑的夜晚
不要再害怕孤单
也不要再为我哭泣
我见不到你
抱不了你
安慰不了你
是我咎由自取
别怀疑自己
请把我埋葬在回忆里
任灰尘掩埋也不要再提起
我爱你
……
她只感受到自己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怎么努力压制都没有用。
周围是一片祥和热闹之景,唯有她的世界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