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黑白琴键中流转,一段悠扬的琴声响起。
在短暂的震惊后，霍恩很快就反应过来。
现在他所处的环境不是历史的倒影，而是真实正在发生的一切。
刚才他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下意识地就随着对方的话音开始行动,就仿佛身体内多出了另外一个意识一样。
和预料中的一样,第三次进入画中世界，空间之神出现了。
不仅出现了,还当场给他来了一个下马威。
真有你的啊,镜镜。
如果不是知道空间之神就是奥尔德斯,他现在肯定还真的就被唬住了。
霍恩嘴角抽了抽,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弹奏钢琴的人影语气淡漠悠远而绵长,“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嘘，先别说话。”
霍恩听着悠扬的琴声,忍了忍没有继续开口，好暇以整地坐在椅子上。
行，我就静静地看你装逼。
音乐声不断的回旋，事实上对于钢琴音乐霍恩的鉴赏能力并不高，虽然他曾经他有学习过钢琴,不过他会弹奏的钢琴曲也仅限于部分经典作品。
随着男人的手指跃动在黑白琴键之间,即便鉴赏能力不高,霍恩依旧能感觉到这首曲子很不错，至少奥尔德斯确实有认认真真学习弹钢琴这一个技能,比他弹得好多了。
这一刻仿佛时间都禁止了一样,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阳光被揉碎，光与影之间，祂旁若无人的演奏着。
霍恩这才终于看清楚钢琴后那道人影的模样。
神明的化身无疑是好看的，祂有一头银色长发，随意散落垂落在地面上，细碎的光影仿佛萦绕在祂的身上，一头银色的长发宛若流动的银河。
仅仅是模样的话，即便能让霍恩嫉妒的沃斯特比之也要差上一筹，霍恩觉得绝对能但得起一句‘神的杰作’，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的确是神的杰作。
奥尔德斯这样的外貌其实是符合霍恩对无尽之神的想象的，毕竟那是一位极为伟大的神明。
不管对方将自己的化身弄成什么样子，霍恩觉得自己都能接受，可当他意识到无尽时空主宰是老色批魔镜之后……
呵呵。
老色批还真是不会亏待自己啊。
过了许久，在手指停落在最后一个琴键上，琴声戛然而止。
“孩子，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
一道清朗悠远的声音响起。
孩、孩子？
霍恩嘴角抽动，镜镜，告诉我，你怎么叫出口的！
他的确有很多疑问，甚至想一一问一下面前的神明。
神啊，你到底对命运女神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躲在画中世界里？
以及——
你是怎么从一个正经神明变成老色批的！
霍恩在心中吐槽，下一秒耳畔那道悠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紧张，我只是有一件小事想要请你帮忙。”
霍恩以手握拳，抵在唇边，保证自己勾起的唇角没有被奥尔德斯看见，这才说道：“不知道您需要我为您做什么？”
“刚才那首钢琴曲你觉得怎么样？”奥尔德斯轻声说道。
霍恩沉吟了一下，说出了一句毫无美感和技术含量的评价：“很好听。”
奥尔德斯表情淡漠，仿佛在低语一般，“或许在你们人类看来，它已经足够好了，但对我而言，它只是我随手创作的一首毫无意义的曲子。”
说着银发青年随手将放在钢琴架上的乐谱揉成一团，“我想请你帮我收集乐谱，越多越好，我需要灵感，补完一首我一直未完成的曲子，作为报酬，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霍恩愣了几秒钟，有些错愕，他有想到过奥尔德斯会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完成，接着以此将‘唯心把手’给他，但他没想过奥尔德斯给他的任务是收集曲谱，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
而且你一个全知全能的家伙根本不需要曲谱吧！
这个□□上的任务……没必要！好吗！
不过……
奥尔德斯竟然还在写那首没有完成的曲谱。
那首写给只写了四个小节，只有一小段前奏，就能让人感受到热烈爱意的钢琴曲。
当有人弹奏这首曲子的时候，时间都会禁止，因为这是祂写给心中所爱的钢琴曲，一种独属于掌管时间神性神明的浪漫。
霍恩错愕的时候，奥尔德斯再度开口：“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你所拥有的财富足够收集到安塞姆上任何一张乐谱，对吧，霍恩·比尔斯先生。”
霍恩：“……”
淦。
又来了，又来了！
神明的下马威，不经意之间透露‘渺小人类’的信息，这时候人类会开始变得不安，非常不安，然后一股脑全部答应。
奥尔德斯很满意霍恩不说话的模样，心里长舒一口气，看样子祂应该已经唬住着人类小子了，让他以前总是欺负镜镜。
这次得好好折腾他一下。
事实上这个任务是祂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的，一开始祂其实是想布置一个任务刁难霍恩的，但是细细考虑一下后，祂发现自己还不能这么做。
给霍恩的任务如果太难，他很有可能转手卖掉祂，把画直接给沃斯特交给命运。
如果是别人在面对神明的任务，恐怕会战战兢兢地想办法完成，可霍恩可不一定。
别的人做不出来事情，可这家伙绝对有可能这么做。
不能赌。
所以经过三天的考虑，祂想到这个收集乐谱这个任务。
收集乐谱对霍恩来说不难，但会花费大量时间，而且因为祂说的是从中得到灵感才算完成任务，得没有得到灵感还不是祂说了算。
事实上整个大陆的曲谱早就被祂看过无数次了，不过霍恩不知道，现在这小子只知道自己是无尽时空的门户管理者，又不知道自己‘全知全能’。
“当然，我很乐意为您效劳，不过不知道我该如何称呼您？”霍恩垂头，隐去脸上的疑惑。
“你可以叫我时先生。”奥尔德斯说道。
霍恩点点头：“时先生，收集到曲谱后我怎么把曲谱交给您呢？”
奥尔德斯：“念诵我的名，就像你每次进入画中世界的时候那样，我自然会知道。”
霍恩点了点头，显然奥尔德斯这句话是在暗示自己的身份是空间之神。
霍恩假装不经意地提起那首可以让时间禁止的曲谱，在霍恩描述完书上的内容后，接着道：“难道那首曲子是时先生您写的？”
奥尔德斯十分大方的点头承认，“是的。”
霍恩进入画中世界，在幸运的故意安排下……走进了古堡，而且那段记忆投影恰好是他请钢琴老师的时间点，以霍恩那家伙的脑子，不可能想不到那本书里的钢琴曲和祂之间的关系。
奥尔德斯没有选择隐瞒，而是直接承认了这一点。
岔开话题，霍恩想了想说道：“时先生，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位沃斯特先生。”
“哦？”
“沃斯特先生是命运的追随者，其实三天前他曾拜托我，帮忙寻找您的下落。”
“还有这件事情？”
霍恩眸光扫过面前摆出一副疑惑表情的奥尔德斯，接着说道：“是的，命运似乎在寻求您的下落，我应该将您的消息告诉他吗？”
奥尔德斯：！！！
当然不！
如同流动银河的银色长发微微甩动，奥尔德斯摇着头，“不，孩子，不要告诉他，你要知道，我正在躲避命运的追寻。”
“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上我一直以为您和命运的关系应该很不错……”霍恩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说道。
奥尔德斯摇摇头，语气悠远绵长，透着时光和岁月的悠远，“这涉及到第一魔法纪元中的一些隐秘。”
真有你的，奥尔德斯。
糊弄学大师。
这所谓的隐秘是不是——你追求命运女神不成，结果被反追杀？
霍恩：“原来是这样，请您放心，我不会将您的消息告诉沃斯特。”
听见霍恩的回答，奥尔德斯松口气：祂刚刚差点没能编下去。
还好，还好，通过镜子观察世界的时候，祂曾经观察过各教廷的全职神棍们。
霍恩他应该相信自己的话吧？
此时某位神明心中忐忑且不安。
霍恩思索了一下后，又深深看了面前银发的奥尔德斯，“时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奥尔德斯点了点头，装逼如风。
霍恩对此并不在意，而是询问出自己心中埋藏依旧的问题，“您掌管着空间权柄，那您应该可以自由的穿梭空间吧？”
奥尔德斯不置可否：“当然。”
霍恩沉默了一秒钟，“在安塞姆之外有别的空间吗？”
奥尔德斯：“别的空间？当然有，我可以随手创造空间，这些年我创造过的空间还是很多的，你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也是我创造的。”
霍恩：“时先生，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去那些空间看看！”
奥尔德斯一愣，祂能感觉到来自霍恩身上的热切，“当然。”
……
被“时先生”送回到古堡内，霍恩坐在书桌前，抽出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又取出羽毛笔，节骨分明的手指，开始慢慢点缀白色的纸张，黑色的墨迹绽放开。
‘今天我终于见到了空间之神奥尔德斯，虽然祂让我称呼祂为时先生，我没有拆穿祂，在答应帮祂收集琴谱后，我请求祂带我去其他的空间看一看，我没有直接说出我最真实的愿望——我想回家。’
‘去过所有祂所创造的空间，那些空间无一例外没有生命的痕迹，不仅如此，那些空间甚至没有日月星辰。’
‘我问时先生这些空间为什么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大陆，祂告诉我，因为日月星辰和大陆是由一位原初神所创造的。’
‘祂名为——起源创造。’
‘后面时先生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真的回不去了，我将永远的留在这里。’
‘在恍惚之后，我询问时先生，还有没有别的空间，祂摇头告诉我没有，至少在祂的认知里没有。’
‘我应该放弃吗？我在心里第无数次询问我自己，但我没有答案。’
‘我知道我并不孤独，我在这里有朋友，甚至还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也同样对他们拥有深刻的感情。可是我另一个世界的家人是否能接受我的死亡？他们是否因为我的死而悲痛？我无法想象父母看见我的尸体他们会是怎样的心情。’
洁白的纸张上书写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字，忽的一滴水落在柔软的纸张上，还没干透的浓墨从纸张向外渗透，化作黑色的丝线滚入水珠当中。
水珠被擦去，羽毛笔沾染着墨水笔尖落在纸面上，发出漱漱地轻响，那支笔一笔一划的书写着——
‘我不应该就此放弃，或许还有别的空间之神并不知道的空间，如果这是成为神明也无法做到的事情，那就成为原初神。’
‘这可是一个拥有神力的世界，一定有什么办法让我回家，一定有。’
文字写到最后，羽毛笔被随意的放在纸张上，多余的墨迹浸透纸张，不断的向下渗透。
流动的细碎光影透过个窗户外爬墙而上的蔷薇花洒落在房间内，浓烈的蔷薇花香味钻入鼻腔内。
黑发的青年趴在书桌上，似乎是睡着了。
风一吹，晃动了花枝。
……
“收集曲谱？”帅气英俊的精灵商人一脸的错愕，在他的记忆里面偌大的永恒堡内连一架钢琴都没有。
霍恩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是的，帮我收集市面上可以找到的所有曲谱，我有用，我会付相应的报酬。”
在短暂的失落后，很快霍恩就打起了精神，并且着手于奥尔德斯给自己的任务。
“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收集曲谱？”海勒姆略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霍恩：“一点小小的爱好，最近对钢琴有些兴趣，事实上只要收集一些市面上能看到的就行。”
海勒姆最终自然是答应了霍恩的要求，然后又和霍恩聊了聊新出的粉底液销量，顺便问了一下霍恩什么时候出售‘高|潮|红腮红’正式装，已经有不少人到商会询问腮红的事情了。
待霍恩告知一个月内就开始出售正装后，海勒姆开心的双手放在肚子上拍了拍，就好像他依旧和以前一样挺着一个大肚子一样，同时哼着小曲送走霍恩。
走出精灵商会，因为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霍恩在进入一个角落的时候，随手转动了手中的骗人戒指，将自己变成了一个外貌普通的人类，顺手还给自己虚拟出一套朴素的衣服。
果然再次走在草原商会，盯着他的眼睛终于少了许多。
“嘿，小子，你过来，对，你叫你。”
霍恩走在路上，忽的被人叫住，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
“对，没错。”声音的主人出现在霍恩的面前，同时一头如同太阳的头发落入霍恩的眼帘，声音主人的皮肤苍白如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