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74章
等了一会儿,父亲方问:“你是不是因为他摘除alpha腺体的。”
父亲的言语中没有愤怒,好似只是认真想要章决给他一个答案。
而对视半晌后,章决承认了:“是的。”
他知道就算自己说不是,父亲也不会和他计较,可是他不想骗人。
“他知道吗?”父亲又问。
章决想了想,说:“应该知道。”但没有提过。
把话说开了,父子俩似乎反而都轻松了一些。
他们沉默地对坐着,没有立刻交谈。
父亲沉思少顷,摘下了眼镜,放在茶几上,平稳地呼吸着,望着窗外,远处草坪上的灯火璀璨与衣香鬓影。
章决西服内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拿,而是随着父亲的眼神看去。
离远了,彩灯不再耀眼,一些隐在树影之中,有朦胧不清的美。
他们看得并不久,但章决却觉得这一段时间长得无边无际。
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父亲才开口,将他从恍惚和羞愧中拽出来。父亲说:“我看算了。”
章决愣了愣,又听父亲问他:“换一个不行吗。”
章决抬头看着父亲,他很想对父亲解释,陈泊桥其实对他还不错,没有不给他任何希望,也没那么高不可攀。
他在信托金中、在爱和自由之中长大,没有什么大野心,过很散漫的生活,唯一追求过的只有陈泊桥。
即使以后的确不会有什么明确的结果,得不到承诺,他也不是特别在意。
但他父母在意,也无法接受。
“我是想,”章决很慢也很轻地说,“万一——”
“——不太现实。”父亲温和地打断了他。
章决看着父亲的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缓缓地眨了一次眼睛。
“你和陈泊桥,可能吗?”父亲平静地问他,像和他探讨外交议题。
章决的呼吸变得很艰难,即将痊愈的伤口却一突一突地疼,如同有一颗很小的心脏,在他缝着蛋白线的地方跃动,顶着血肉间的裂缝,渴望破土而出。
父亲好似也觉得章决的模样狼狈得可怜,不忍心再说重话,坐了几分钟,起身道:“我去陪你母亲了,你早点休息。”
说罢便地离开了,替章决关上房门。
章决坐了一会儿,手机又震了,他拿出来看,陈泊桥发了他两条讯息,一条是“累了吗”,第二条问他住在哪间房。
他看了许久都没有回,把手机放在一旁,去了浴室洗澡。
章决将西服扔进洗衣篮里,很少有地对着镜子,细细看自己裸露的上半身。
他抬手碰自己的面颊,锁骨,肋骨,将头发梳起来,给伤口贴上防水贴后,再放下,走进淋浴房,关上门。
温水从头顶的圆形花洒向下淋,像一场热带午后的瓢泼大雨,雨水浸透他的头发,湿润他的脖颈,潺潺流经他的身体。
他把自己冲洗得干净到不能再干净,才走出来,穿上浴袍,吹干了头发。
摆在柜子上的
泊桥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没有接到。
章决很迟钝地拿起来想回拨,陈泊桥又拨过来,他按了接听。
“我刚洗完澡,”章决问他,“怎么了?”
陈泊桥没出声。
章决等了几秒,想再问问陈泊桥有什么事,房间的门铃忽然响了。
陈泊桥才开口对他说:“开个门。”
四十一
陈泊桥站在章决的房间门口,手搭在门铃上,听见章决在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急匆匆说“你等等”。
章决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在和其他人说话时带着一些天生的冷淡,与陈泊桥说话则多了小心和犹豫。他完全不会伪装,只要他和陈泊桥待在一起足够久,白痴都能看出来他喜欢陈泊桥。
陈泊桥等了一会儿,门还没开,恶作剧的心理作祟,压着门铃的触钮又按了一下,手机那头传来很轻的铃音。
再下一秒,门就开了,不过开得并不大。
章决拿着手机在门后,头发披在肩头,还散着水汽,深色的绸质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带子随意系起来,眼睛睁大了一些,问陈泊桥说:“等很久了吗?”
方才穿着正装还不明显,他比陈泊桥离开邮轮前更瘦了,从正面看,可以看见他脖子上很短的一截医用胶带和防水贴。
“不久。”陈泊桥抬手按着门,说。
章决又将门拉开了一些,陈泊桥走进去,才发现章决连拖鞋都没穿,赤足踩在玄关纯白的大理石地砖上。
看起来很冷,但章决好像毫不介意。他往前走了几步,踏上浅灰的地毯,然后回头看了陈泊桥一眼,有些慢地问:“宴会结束了么?”
陈泊桥对他微微笑了笑,说“不知道”,又说:“我出来的时候,你父亲正好进场。”
不知是灯光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陈泊桥觉得章决眼睛有些肿。章决自己像并未察觉,自然地“嗯”了一声,然后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有些局促地左顾右盼,问陈泊桥要不要喝点什么。
陈泊桥说水,章决就去拿了瓶装水,递给他。陈泊桥接过来,低头看着章决,又用空着的手搭章决的肩膀,说:“转过去,我看看手术的伤口。”
章决温顺地背过身去,由陈泊桥把他的头发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