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贵妃柳依依回头看了一眼皇帝,又把皇帝身上盖着的裘衣轻轻地往下扯了扯。
这会儿的天气十分燥热,睡熟了皇帝脸上、额头上,都全是热汗。
她轻轻地吩咐道:“守在陛下身边,帮着陛下轻轻的擦掉汗水……”
这会儿,外边竟然又来了一个人。
仁贵妃抬头一看,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姬,她随即面露微笑。
虞姬压低声音,指了指大帐外边,又指了指榻上的皇帝。
仁贵妃倒也是明白她这意思。
皇帝交给她看着,让自己去处理外边的事情。
走出大帐以后,仁贵妃才发现外边早就已经灯火遍地。
督公韩谈脸上风程仆仆,身边还跟着不少的甲士。
“可有什么异常发现?”仁贵妃轻声问道。
韩谈低声道:“未曾发现叛军踪迹,倒是箕子朝鲜那边,有使者送来降表。
可是被英布将军砍掉挂在军旗上,说要让朝鲜王亲自来参拜陛下。
否则的话,大军压境,焚毁箕子朝鲜宗庙社稷,只在旦夕之间。
后来,匈奴和东胡的事情传来,大将军蒙恬决议撤军回防。
现在几十万大军还在路上,奴婢这边先行会来禀告消息。”
仁贵妃颔首道:“本宫知道了,陛下方才从宴会上回来,各位将军的奏报和书信,暂且摆放在督公这里。
既然没什么紧急的事情,就明天天亮以后,再向着陛下禀告吧!”
韩谈拱手道:“遵旨,那奴婢就在外边伺候着吧?”
“不用,让你中行说在外边伺候着,本宫有另外的事情和你说。
此外,征北将军在大帐中,着左右巡视的人,动静小一点,不可打扰了陛下的睡眠。”
韩谈点头道:“遵旨!”
当下,两人去往另外一处属于仁贵妃的大帐中。
一如大帐,韩谈就已经忍不住说道:“贵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仁贵妃安然坐下以后,这次缓缓地说道:“不错,是有大事发生了。”
韩谈急忙走上前来,拱手跪下:“却不知……”
“起来说话,陛下素来不喜欢动不动就跪下的。”
韩谈苦笑一声:“贵人啊,这到底是发什么什么了?”
仁贵妃看了看韩谈,挥了一下手,左右两边的宫娥全部退了出去以后,她这才动了动嘴唇,低声说道:
“本宫有身孕了。”
“这——”
韩谈脸上难以扼制的狂喜,随即却有脸色一变,后背都不自觉地惊出一身冷汗来!
仁贵妃看着韩谈的这表情变化,随即说道:“本宫有身孕,什么时候都可以算作是好事。
可偏偏是在皇后有了身孕之后,本宫就有了。
如果……”
韩谈打了一个哆嗦,急忙跪下,磕头道:“贵人只管放心,奴婢和东厂,必定可以保证贵人无忧的。”
“凭你小小东厂,要和皇后,和大将军斗的话,那无疑是自掘坟墓。”
“这个孩子……”仁贵妃伸手轻轻的摸到了自己小腹上,有些惆怅的开口说道:
“本宫担心他活不到临盆的那一天。”
韩谈眼里记得快流泪,他猛然站起来:“贵人,奴婢这就去告知陛下!
陛下一直都巴望不得后妃有身孕,只要陛下知道了,那贵人就一定是安全的。
皇后和大将军就算是可以一手遮天,难道还能忤逆陛下的意思不成?”
“不可……”仁贵妃的话说到一半,韩谈就已经转身抛出大帐。
外边侍奉着的宫娥和宦官们,浑然不知道督公这是什么了?
脸上笑着,却又在流泪,脚下又在快速跑着。
皇帝大帐中,灯火摇曳。
韩谈眼眸一动,任由脸上的泪水往下流,他掀开军帐,快步走了进去。
皇帝果真已经在翻阅诸位将军的书信了。
“嗯!回来了?”皇帝没抬头,只是轻声说了句。
韩谈“咚”一下跪下,用颤抖的声音说:“启奏陛下,天佑大秦!
仁贵妃!仁贵妃有喜了!”
“嗯?”嬴胡亥手中的书信掉落在御案上。
一边上正在煮茶的虞姬听到以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谈脸上激动的泪水。
眼眸深处忽而闪过一丝深深地忌惮之色。
她似乎看出来了一些什么。
嬴胡亥急忙站起身来,随即眼珠一转,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
“仁贵妃呢?”嬴胡亥话出口,随即又道:“领着朕过去!”
“遵旨!”韩谈心里激动无比,以至于他自己都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十根手指都都在发抖。
嬴胡亥猛然转头看向虞姬,虞姬苦笑道:“陛下,宫廷争端么?”
嬴胡亥边走边说:“那你就跟着朕过去看看,是否可以避免。”
“这可是大秦国本之争,莫说是活着的人要争,就是咽了气的人,恐怕都要从土里爬出来争一争。”
虞姬略显无奈。
任何清明的朝堂,到了这个时候,都会风云涌动。
尤其是现而今的大秦,朝堂之上人才辈出。
一旦处理不好,那种风起云涌,才真的是最可怕的。
至少,在虞姬看来,始皇帝就没有处理好国本的问题。
所以,皇帝即位以后,才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正史上,也确实是如此了。
众人一路急匆匆赶到了仁贵妃的大帐中。
嬴胡亥闻着大帐中的熏香味道,眉头轻微一皱,仁贵妃要起身迎接,却被嬴胡亥制止了。
“这种熏香?”嬴胡亥警觉的有些过分了。
仁贵妃说道:“这是安静凝神的熏香,孕初期很容易出问题。
但是这种熏香却很有利于臣妾。”
嬴胡亥眼珠一转,落在了韩谈身上:“东厂那边,调集三千番子过来。
日夜轮替,保护好仁贵妃。
从现在起,仁贵妃这边,除了朕和东厂以外,锦衣卫都不得插手其中任何事。”
听到皇帝这句话,韩谈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让他失望,没有让仁贵妃失望。
“安心休息,大军已经折返了,九月初我们就可以南下了。”
仁贵妃心里很激动,也很欢喜,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在天赐湖边上,为皇帝俘虏以后。
心中充满了惶恐,可是等到成为大秦仁妃以后,那种可以有所依靠的踏实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想不明白啊!”从仁贵妃大帐中退出来以后,虞姬叹了一口气:
“陛下明明都已经金口玉言的说过,皇后生下的孩儿,只要为男儿,便是我大秦太子。
可为什么,大家都如此紧张?”
嬴胡亥看了一眼虞姬,指着东边道:“箕子朝鲜和辰国,现在可以说是朕的掌中之物。
可他们现在却依旧不是朕的掌中之物,这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可依旧充满了变故。
更况且是一国之本,帝国储君?”
“啊,朕现在还是回去,修书一封于皇后吧,手心手背都是肉。”
虞姬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缓缓道:“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看到你这样,我却又觉得,赌一把,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