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回到江北,又经历了一天一夜的未眠,直到第二天晚上才终于歇下来,坐在那间仓库里,翻看着最终的名单,所有鉴定结果全部与图片对应上。
程冬的年纪毕竟大了,一番劳累后面色有些差,石天当心疼媳妇,正给他按着肩膀,看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位二十四孝好老公。
“秦海,冬姐,辛苦了。”老严颔首道:“这些属于我们的东西,终于正式回家了,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就这次任务而言,是一个完美的结束,可惜……”
老严说到这里顿了顿,说道:“辛苦几位,早点回去休息,另外,大维,你也小休一段时间,等候下一次任务,这一次,就算圆满了吧。”
秦海觉得老严的话不太对劲,尤其最后一句,多了一个吧字,意思就全变了,他也没多想,他现在是又累又疲,恨不得马上挨着床板睡过去,这一刻,悬在心口的石头落下了。
都到了江北,这批宝贝是真正回家了,再不会有任何差池了,林瑛陪着秦海回家,给他煮了面,看着他吃完,躺在床上睡着才安心离开。
林瑛的身份曝光,秦海再不用藏着掖着和她来往,也给了林瑛自己家的密码,林瑛不忙的时候会过来帮他整理房间,顺便把他的冰箱填满。
看着儿子疲累的面孔,还有下巴上的胡碴子,她不禁想到道长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学了这一身的本事,要是泯灭于众生,可惜,但要是挺身而出,后果你也懂。
这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那是经历了真实的阵痛迎到世界上的孩子,忍痛送上他上山,让他学得一身本事,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如今,让他陷入这种种风波里,看着他倍受挑战,当初的决定真的是对的吗?道长说这孩子命中注定坎坷,需入九流,结果让他说中了,唉。
现在天启还在昏迷中,这孩子又累成这样,爷俩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林瑛抚着儿子的脸,现在秦海事业有小成,要是可以和凝雪结婚,有人看着他,会不会好点?
想到这里,林瑛开心地站起来,赵凝雪那丫头看着美貌娇柔,其实头脑清晰,进退自如,在经营和赌石上的天份极高,有这样的女孩在秦海身边,自己也能放心了。
林瑛一时兴起,现在就要去找赵凝雪,留下一张纸条后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秦海睡得再沉,也能听到母亲离开的脚步声,满足地翻了个身,有妈的孩子真好呀,是块宝。
他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上午,和赵凝雪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电话那头听到她要开会,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想到方大维还在江北,精神一振,开车过去找他。
进入方大维公寓时,秦海被里面的酒味和烟味呛得喘不过气来,那烟气缭绕得像仙境,呸,说这是阴曹地府还差不多,方大维蜷缩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没喝完的啤酒。
桌上的下酒菜只有一盘花生米,秦海的眉头皱起,这小子发什么疯,一盘花生米就喝了这么多酒,而且,花生米都没有消耗太多,这和干喝有什么区别?
方大维起来开门后又一头扎进沙发里,头也深深地埋下去,屁股朝天,秦海本来想肆意嘲讽他一顿,两人平时你来我往地都习惯了。
他眼神扫过面前的烟灰缸,打趣方大维的心思就骤然消失了,那烟灰缸里,三支点燃的香烟朝上,可燃烧的地方都烧没了!
三枝,朝上,这不就是祭奠吗?!秦海的心抽动了一下。
重伤两个,轻伤六个,还没回国前,方大维交代过那天行动的结果,难道是?他一脚踩在方大维的屁股上,厉声喝道:“你给老子坐起来,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什么事?!”
话音一落,方大维发出一阵呜咽声,秦海的心一沉,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再说话了,用香烟代替香烛来祭奠,这是有人亡了!
“重伤的两个兄弟,一个死了,一个……废了一条胳膊,从不了军了。”方大维终于把头抬起来,两只眼睛红透了,满脸泪痕:“我连送都不能送他们。”
这是在预料之中的事,秦海的心还是堵上了,说不出来的难受,方大维平时放荡不羁,妥妥的富二代作派,现在颓废得不像样,头发乱糟糟,脸也不洗。
被烟酒熏了一夜,脸蜡黄,方大维抬起头后,索性坐起来,整个人像没了骨头,软趴趴地瘫软在沙发上,又顺手拿起没喝完的啤酒狠狠灌着。
秦海也没拦他,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现在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死了,残了,掉眼泪又怎么样?这特么天经地义!
怪不得昨天晚上严叔说话古怪,一边说这是个完美的结束,又说可惜,一边说这一次任务就想圆满,又加个吧字,听上去开心的情绪减半,他早知道一死一残,怎么高兴得起来?
当着他们的面,老严也差点没遮掩住自己的情绪,方大维当时还挺欢脱的,回来后才收到消息,颓废了一夜,这小子,心里得多难受,那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没有血缘关系,但要把彼此后背交给对方的人,自己这个与他们不怎么谋面的人听说,都觉得心脏抽得疼,何况是方大维?
靠烟酒麻醉自己又怎么样,还不让人抒发情绪吗?秦海拿起一罐,和方大维一起喝,有了一同陪着伤心难过的人,方大维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看他最终喝倒了,睡着了,秦海这才走过去把窗帘全部拉开,把客厅的狼藉收拾了一通,等方大维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客厅光洁如新,厨房里还有香气飘出来。
他头昏昏沉沉,挣扎着走向厨房,就看到正在做饭的秦海,灶上还煲着汤,这香味又浓又甜,他红着眼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骨头胡萝卜玉米汤,香甜口的。
“擦,你还会做饭?”方大维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