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的东西不多,但秦海把他们奉行的葬风俗摸得差不多,金姐说完刚才的话后,神色忧然地看着秦海,轻咳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刚才跟进来的两个寸头不约而同地看了秦海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秦老板,这位是争哥,黑市新一代的话事人,也是我的大哥,你看到的这位长者,他是退休十年刚刚去世的上一任话事人——安老。”
金姐交代得含糊,但这对秦海来说已经是破天荒了,黑市的管事们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还能见到真正的话事人,不过嘛,这胳腮胡是粘上去的,眉毛也加工过。
这位争哥并不想以真面目面对他,底下的喽罗倒是无所谓,秦海双手背在身后,打量着安老的遗体,首先,“殃气还在。”
这殃是指人死之前的最后一口气,这一口气要么顺利地吐出来,要是吐不出来,就卡在喉咙里,得想办法让它在指定的时间里吐出来。
那争哥瞟了他一眼,默默地看着金姐颌首,年龄不大,却是行家。
原本安老去世,就等着去掉这一口气就入葬,也请来了先生掐算殃气出来的时间与方位,省得误伤,结果到了时辰,这一口殃气没有如期而出。
这一下子乱了阵脚,上一回合请来的先生也是与黑市合作良久的人,实力是有的,但也是手足无措,只能让贤,让他们另寻高明之人。
送葬时间是看好的时辰,拖不得,情急之下,金姐才想到了秦海,她原本只想请金海看看下葬的吉穴是否如那先生所说是个好吉穴,没成想撞到殃气不出,只能再让他辛苦。
秦海看了看金姐,这位姐真不算是他的贵人,这撞殃气的后果非同小可,是会丢命的!
看殃气出的时间,要看死者咽气时的手型,遵循男左女右的规则,再按死的时辰,再批出出殃的时辰和出殃的方位。
现在都过了掐算的出殃的时辰,死者手状也不是刚死的样子,这些都不顶用了,秦海一个头变成两个大,他乐巴巴地过来是冲着金姐大哥可能是三江来的,现在好,惹得一屁股骚。
“秦老板,你这是搞不定吗?”争哥摸了一把假络腮胡,慢条斯理地说着,金姐的心便狠狠地揪在一起,人是她引荐的,现在不是活生生打她的脸吗?
秦海骑虎难下,人都来了,红包也收了,事变了,但这事就是摊他头上了,能怎么着?
“莫急,莫急,这殃气没顺当地出来,肯定有其原因。”秦海在脑子里刮了一遍这殃气的事,臭老道的确详细讲过,整理清楚后开始找头绪。
“咽气前吃过东西吗?”
“吃过。”
“咽气前可曾清洗过身体,不见血污?”
“外面的身子都擦过,咽气后又洗了一次,应该万无一失。”
这就怪哉了,既然咽气前吞食,又不见血污,这殃的为何没有出来,秦海从背包里取出一双手套戴上,低语一句“得罪了”,便上前捧住了老者的头。
金姐吓得冷汗飙出来,扭头看大哥的表情,见他神情还算泰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作为引荐秦海过来的人,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海能不能解决这殃气的事,直接关系着她以后在黑市的地位!
姓秦的小祖宗,你可要给力呀!
金姐在心里惨嚎着,紧盯着秦海的动作,他下一个动作就让她几乎晕厥!
这个天杀的小子把手指伸进了安爷的喉咙里,还在往下抠!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安爷生前是赫赫有名的黑市话事人,一跺脚,不少人都要抖三抖。
死后,却被秦海这么糟践,大哥能看得过眼?
金姐大汗淋淋地看着争哥,争哥的手已经摸到腰间……
说时迟,那时快,秦海的手指取出来,指尖有血!
几乎在同时,争哥的手也放下来,脸色微微好看了些,金姐仿佛在刀山火海里走了一遭,身心俱疲,脚下险些不稳,幸好,幸好!
那血偏紫红,粘在手套上,他面无表情地拿出一块绵软的白布擦掉,展开,若有所思道:“可惜我没带银束子。”
啪,争哥从口袋里取出一根银束子,秦海接过去极自然地放在那血上,金姐的心一抖,恨不得按住秦海的手,他现在的举动极可能会在黑市管理层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四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银束子的一端,直至那里变为黑色,秦海的脸色微变,娘的,幸好刚才鬼使神差地戴上手套。
丁点的血就测出来毒素,可见毒性极大,臭老道说过,有些毒物哪怕是渗进皮肤也能蔓延全身,秦海的脸一垮,迅速地脱下手套,向金姐要了袋子装好锁死。
都是混三教九流之人,银束子变黑代表什么,各自有数,金姐凑过去掐了秦海一把,含嗔带怒道:“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
“身无血污,死前咽食,按理说出殃气顺顺当当,但若有血污藏身,那就未必,我看周身都清理得干净,能藏血污的也只有这里了。”秦海手指一挑,指向亡人的喉咙。
鬼晓得一探就探出个石破天惊,这位大佬居然身巨毒,这血都坏掉了,一不小心就涉入了鬼市的家务事,秦海心里也直犯嘀咕,清官都难断的家务事,他给起了个头。
他忍不住在心骂了一声娘,就听到那争哥说道:“请秦先生帮忙清理掉安老喉咙里的血污,要什么尽管提,只求那口殃气尽快吐出来,可以赶上明日下葬。”
“明人不说暗话,我尽力,烦请给我取来绳子,棉签,还有两个壮丁,”秦海双手朝胸前一抱,淡然道:“金姐得留下来帮忙。”
要不是在办白事,金姐就想笑出声了,刚才这一查,势必要动荡一番,她还真不想参与其,秦海这一提,恰好把她从旋涡里救了出来,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是自己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