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若目光灼灼,还带了几分希冀,姜卿羽便点了头,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便又被惜若截过了话头。
“皇嫂你人来就好,我什么都准备好了。”见她答应了,惜若顿时高兴极了,话音刚落便搬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
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出去,我们要换衣服。”景庭的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更多的是无奈。
罢了,草原上没有男女大防,养成她这样天真烂漫的性子,也实属正常。
“你们换啊!我又没拦着你们!”惜若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才像是陡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唉,城里人就是麻烦!”
想他们草原上的勇士,那平时都赤膊上阵,也没见人家害羞啊!
她默默地吐槽了一句,却还是极为识趣地走了出去。
姜卿羽却被她这性子逗笑了,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
见状,景庭心底一动,突然又叫住了她,“回来坐着。”
“?”惜若顿时满脸问号。
这变卦变得,简直比夏天的雷暴雨还要快。
不过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一屁股坐了下来,目不斜视地盯着姜卿羽换衣服。
姜卿羽也不是什么保守的人,即便是在她那毫不掩饰的目光下,也没觉得尴尬。
刚穿上外衫时,她这才注意到,惜若今日穿的,正是先前定北侯为她定制的衣裙。
头上的那根发簪,还是当时她挑的。
她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惜若没了父亲,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们两人是一样的,可惜若却已经化悲伤为动力,替定北侯扫平了东丹。
姜卿羽心底触动,眼前就像是突然清明了几分,脸上这才像是多了几分笑意,“先前不是说要在东丹多待上一阵,怎么提前回来了?”
“皇嫂你是不知道!那东丹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惜若一想到那里,就顿时一阵恶寒,只觉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那男人一个比一个娘炮,天天朝你挤眉弄眼的,咦!”
她开口时满脸嫌弃,生动极了,倒是顿时把姜卿羽的烦闷心情带走了大半。
“皇嫂你也别难过了,前几日我已经替你出了气!”
“你不知道,那个华以发的字,写得那叫一个丑!居然还敢让人制成牌匾挂在门口?”
“这份胆识,本郡主倒是不得不夸!”
就这么聊了一路,姜卿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于是,景庭看向惜若的眼神里越发慈爱了。
只是,这种好心情在见到了山门前的了空和尚时,顿时消散了大半——
尤其是,他手中还托着一盏莲花灯。
就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过来一样。
姜卿羽和景庭顿时变了脸色。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空和尚远远地弯了弯身子,就算是行了礼,“佛渡有缘人。”
“多谢大师。”姜卿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了莲花灯。
莲花灯足有两个手掌那么大,姜卿羽虽不是什么弱不禁风的女子,可惜若却还是怕她拿着累,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伸手想帮她。
可她甚至连姜卿羽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见景庭突然伸手一拎,便见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丢到了三米开外。
而后,顺势将他的手放到了莲花灯下面。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宣誓主权似的看了惜若一眼。
姜卿羽顿时就被逗笑了,她下意识地回握住了景庭的手,两个共同托起莲花灯的瞬间,惜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撒狗粮也就算了,把她挤掉算怎么回事?
惜若顿时有些气,可她到底没伸出手去抢,景庭一句话就把她钉在了原地。
认识表哥这么多年,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调说话。
“这是我们的孩子。”景庭开口时,语调平静至极,可偏偏听起来又让人觉得难过极了。
眼看着两人合力将莲花灯放了出去。
惜若不禁吸了吸鼻子,看了眼了空和尚,声线里也染上了几分哽咽,“我也要一个莲花灯。”
她原本是不信这些的,草原上的神是白狼王。
可若是这世间真有佛,请让阿翁下辈子能为自己而活……
回去的路上,姜卿羽总觉得自己漏了些什么。
直到下了马车,她才陡然反应了过来——
先前游湖的时候,了空大师还特意点了那串佛珠。
那一定有问题。
“那串佛珠还在吗?”她神色微变,侧眸看他。
“嗯。”见她脸色不对,景庭的神色也严肃了几分,回头看了眼苏辞,“去取来。”
姜卿羽拿着佛珠,那熟悉的香味陡然传来时,她却隐隐有些不安。
一切和华嫔有关的东西,都让她有些不寒而栗。
更何况,她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这种香。
“既是有问题的东西,便不要碰了。”见她愣住了,景庭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夺过了她手里的那串佛珠,丢到了苏辞手里。
有问题的东西太子妃拿不得,他就拿得吗?
苏辞顿时有些欲哭无泪,看着手里的佛珠,拿着也不是,丢了也不是。
姜卿羽这才回神,抬眸看了他一眼,隐隐有一个念头浮现,她也没有答话,只是将元宝抱了过来,凑近苏辞的手闻了闻。
“去找找。”她声线微沉,景庭也跟着冷了脸色
狐狸的嗅觉原本就灵敏,元宝在院子里跑了一圈,便直奔她的卧房。
而后径直扑到了她的床上,奋力伸出了自己的爪子,猛地扒拉着她的枕头。
那一对香枕,是瑛贵人送的。
姜卿羽神色微怔,将元宝抱了下来,有些不确定似的看向了景庭。
可景庭倒是皱了皱眉,开口时倒是比她果决,“将这对香枕收起来,和佛珠放到一起,一起送到掖庭。”
“是!”苏辞利落应下,便转身离开。
说实话,她的心很乱。
若是这对香枕被华嫔碰过,母妃为什么不提醒自己?
心乱了,她的手也下意识一松。
元宝就跑了出去,一路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剪秋姑姑的院子前,抬起小爪子扒拉着紧锁的房门。
剪秋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是景庭的乳娘,也是母妃特意派来照顾自己的。
姜卿羽远远地跟着,突然就放慢了脚步。
刚到门口,她便闻到了那一阵熟悉的香气——
和那佛珠上的如出一辙。
姜卿羽顿时愣在了原地。
是剪秋姑姑想害自己,还是母妃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