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死了？”
听着黑狼粗重的吞咽声，徐之洲只觉得腹中搅成一团，有几分反胃，突然便呕出了一口血来！
他脑袋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记闷棍，“嗡”地一声什么也听不清了，头眼发晕。
“呕！”伴随着接二连三的呕吐，徐之洲只觉得整颗心好像被人掏空，冷风肆意灌进去，一时之间什么都不剩了。
只是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那些破碎的画面，几乎让他目眦欲裂！
尤其是当自己对惜若刀剑相向的时候！
这、这是他？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
“朝歌真的死了吗？”徐之洲又问了一遍，再开口时，浓烈的悲伤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恨意。
见他们点头，他仅剩的一只手扣入泥土，浑身无一处不是疼的，唯独心中多了几分释然和解脱。
“她早就该死了。”
安南踏破城池，逼死了父兄；朝歌逼死了他娘亲，他早就该亲手杀了她！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之洲一只手捂住脑袋，脑海中犹如万千针扎，原本虚假的画面碎裂开来，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这一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浮现上来，没有了蛊虫的作用，徐之洲总算是看清了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徐之洲一张口就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受了伤，增加内力的药物把他身体掏空的差不多，只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罢了。
徐之洲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活着，痛恨自己竟然还活着！
父兄死的时候，他庆幸自己活了下来，活着才能为他们报仇。
娘亲死的时候，徐之洲厌恶自己活了下来，却也明白人只要活着才有希望，如今他恨不得被黑狼分食的人是他！
徐之洲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嘶吼，无法面对眼前的一切。
惜若留意着徐之洲神情的变化，只见徐之洲面上恨意褪去，脸色惨白，仿佛了无生机，冷声说：“清醒过来了？”
徐之洲身子轻颤，凤眸中几分泪意咬牙忍下，缓缓抬眸对上惜若冷凝的神色，浑身一颤，冷静的神色一寸寸裂开，张了张口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现在似乎说什么都迟了，解释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
最终徐之洲只是试着弯了弯唇角，笑容比哭还难看，“郡主平安乃末将之幸。”
他声音嘶哑，字字破碎，如同满是裂纹的巨石，随时都会崩塌。
惜若最担心的情况还是来了，徐之洲如此骄傲，如何能面对这一切？
只是看着徐之洲不成器的模样，惜若咬了咬牙，又气又恼，最终化为一声长叹，“本郡主自然不会有事。”
无论徐之洲愿不愿意，一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谁都无法改变，徐之洲只能自己承担这恶果。
“嗯。”徐之洲略微颔首，听出了惜若语气中的冷漠疏离，心中悲怆，声音更低了几分，“郡主武功盖世，自然不会有事。”
若是他真的伤了惜若，等他清醒过来，只怕会立刻拔剑自裁。
徐之洲眸中有了几分黯淡的光芒，还想再看惜若，却被明烨挡住了视线。
不同于他黯淡沉寂，明烨如同燃烧的太阳，眉目间神采飞扬，就连厌恶也比旁人明晰，“不许看她！”
如同护食的小狼崽，不允许徐之洲偷看他的珍宝。
明烨可没有忘记，徐之洲当初是怎么对待惜若的。
徐之洲一愣，感觉心中被人掏出一个大洞，鲜血淋漓的伤口再也无法治愈，想要反驳明烨，却没了开口的资格。
一切有因有果，都只能他自己承受。
徐之洲逼迫着自己转移了目光，看到姜卿羽立在一旁，清丽面容也是冷凝之色，看着久久不语。
他方才是想要抓了姜卿羽交给青玉阁，还险些杀了她。
“太子妃。”徐之洲只是回想便恨不得立刻拔剑自裁，面色沉沉，低声说：“末将罪孽深重，自知罪无可恕。”
他说着顿了顿，把头埋在地上，低到尘埃里面，“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徐之洲曾是庆国最杰出的将军，短短几日变成了这般模样，骄傲碾碎，背弃庆国，手掌断裂。
姜卿羽知道徐之洲已经清醒过来，眸中划过一丝惋惜，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按照军中的规定，徐之洲犯下这么多大罪，按照庆国律例五马分尸还不够，且还要株连同族。只是徐之洲已经没有家人了。
姜卿羽再三压抑，仍是发出一声长叹，要是徐之洲没有跟着进入迦叶寺，一切不会有所不同？
只可惜万事没有如果，一切选择都是徐之洲自己做的，他必须承担这一切的后果。
“叛国之罪，万死莫辞。”徐之洲说着顿了顿，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试着恢复冷静，“青玉阁兵器库就在绝壁之上，请允许末将领路。”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徐之洲不求这件事能为他赎罪，只是希望能尽力弥补犯下的罪孽，等这件事结束，他就会自裁谢罪，去向亲人忏悔。
要是知道他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父兄泉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他吧？
徐之洲这是在交代后事？
惜若扪心自问，同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无法苟活于世。
只是徐之洲这样轻言生死，还是让她不爽。
“徐之洲，你真是……”惜若忍不住扶额，“算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她不过是不希望一代将才这么不明不白的活着，既然徐之洲清醒过来，想怎么做都随他好了。
“皇嫂，你说接下来怎么办？”惜若目光落在姜卿羽身上。
这一路走来，他们伤亡不少。
明烨的狼群死了多半，定北将士也只剩下一半，现在贸然进入青玉阁的兵器库，无异于羊入虎口，毫无胜算。
姜卿羽命人给徐之洲送上一张布帛，徐之洲用鲜血画出兵器库的路线，“里面错综复杂，各个屋子之间相隔开来，布局犹如陵墓。”
像是墓地？
惜若愈发搞不明白青玉阁想要做什么，好好兵器库做成墓地，难道真的存了后招？
姜卿羽拿过地图仔细端详，顺着方向看去，绝壁一片光滑，根本毫无落脚点，若非从山洞上落下绳索，根本无法进去。
只是这座山极高，这一半犹如被巨斧劈开，光滑无比，要是从山巅出发，没有绳子的长度能触及。
“四面不通，青玉阁是如何把兵器运送出来的？”姜卿羽眉头轻蹙，突然发现了其中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