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奇特的脉象，若有似乎，虚虚实实，叫人难以分辨封琅现在的身体状况。
“还真是闹鬼了。”孙老朝姜卿羽招了招手，“丫头，你来看看。”
他见过不少疑难杂症，如今一时也分辨不出封琅到底是中了奇毒还是身子有所损伤。
姜卿羽几步走到床榻前，抬手扣住封琅的手腕，面色一变。
果然如孙老所言，一团乱麻，根本无从分辨。
往日她以为封琅是为情所困，不肯吃药，他身上顽疾才长时间难以治愈，如今却发现另有隐情。
孙老见姜卿羽面色凝重几分，下意识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老夫从未见过哪一种毒药能把人毒成这样的。”
要说封琅脉象虚弱，命不久矣，却又跳动有力，全然没有恶疾产生的迹象；可要说封琅体魄正常，他脉象时而消失不见，如同随时就要翘辫子一样。
“确实是奇怪。”姜卿羽收回了手，拿出袖中的几根银针，选了几处大穴刺了进去，凝眸盯着封琅的反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封琅惨白的面色突然涌上血色，嘴唇嫣红，整个人蜷缩起来，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手背青筋暴起，血脉膨胀了几分，缓缓形成一个凸起小包，隐约能看见黑色的斑块在里面游动。
黑色的般快像是有灵性一般四处游动，然而刚碰到银针就被阻隔回来，只能在封琅手背上盘踞着。
“这、这……”孙老看到这一幕，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个鸡蛋，一脸不可置信，“想不到真的有这玩意儿。”
孙老死死盯着封琅手背鼓起的大包，摸出随身备好的工具送到姜卿羽手中，“丫头，快弄出来让老夫瞧瞧。”
姜卿羽看到孙老手中的手术刀，不由得冷了一下，“你还随身带着什么？”
孙老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摸出一截橡皮筋，止血药还有麻沸散……
他跟个百宝箱似的是，什么都能摸出一来一点，刚好凑齐了手术要用的东西。
姜卿羽看着一地瓶瓶罐罐，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猜想着自己药箱中的东西都取出来也未必有孙老准备的齐全，“你平日里都带着这些？”
“这些玩意儿都是救命的东西，老夫自然得随身背着。”孙老对此颇为自豪，行医治病乃是医者本分，这次景庭让他入宫帮忙，他怕姜卿羽应付不过来，特地带了不少东西。
他说完眼尖看到封琅紧闭的双眸睁开了一条缝，有了转醒的迹象，连忙说：“这小子快扛不住了，丫头，快把东西取出来。”
姜卿羽凝眸看向封琅手背，鼓起的小包越来越大，黑色的斑点沿着封琅皮肤游走，看上去有几分恶心，“是这玩意儿扛不住了。”
她立刻用牛皮筋绑住封琅的手臂，找准合适的位置，手术刀轻轻一划，鼓起的小包被划开一个口子，黑色的斑点迫不及待冲了出来。
孙老早就捧着竹筒蹲在一旁，正好把黑色小虫子抓个正着，一把合上竹筒。
蛊虫被封在陌生的环境，顿时开始疯狂的撞动。
孙老握着不断颤动的竹筒，狠狠摇了两下，颇为惊奇地说：“小家伙还挺有力气。”
“不然能在封琅体内折腾这么久吗？”姜卿羽给封琅手背伤口撒了一把止血散，取下牛皮筋，拔下几根银针，捏着细细观察。
只听孙老在她身后说：“也不知封琅小子到底得罪了谁，竟然想出来这么阴毒的法子折磨他？”
说着一抬头，正好看到姜卿羽手中的银针，干干净净，泛着银光，没有一丝青黑，不由得一愣，“蛊虫没有毒吗？”
姜卿羽摇了摇头，用软帕将银针擦拭干净，妥帖收了起来，“是他身上的蛊虫没有毒。”
徐之洲和朝歌身上的蛊虫都带着毒素，那些分食朝歌的黑狼在当晚上吐下泻，喂了不少解毒丹才救回来。
相比之下，封琅身上的蛊虫就温和多了，不仅没有毒素，对他身体也没有实质性损害，仿佛别有用途。
姜卿羽从孙老手中拿过竹筒，眸中多了几分深思，想着封琅体征种种表现，“或许给封琅下蛊之人，并非是为了害他。”
“如此邪门的玩意儿，不是害人还能是为了救人？”孙老对此嗤之以鼻，说完意识到封琅身上的怪异，怔怔看着姜卿羽手中的竹筒，半晌说不出话来。
“丫头，真的是为了救人？”
既然没有毒素，那么在封琅濒死之际，脉搏跳动虚弱的时候，蛊虫便会在封琅体内游走，帮他撑起羸弱的身体，维持心脉跳动。
不是害人，是为了救人。
姜卿羽想到此处，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初我误以为封琅身子虚弱，需要好好调养，用多了补了，补到封琅体魄强壮，又打破了他体内的平衡。”
孙老这才了然，只是仍旧有几处想不通，“只是，谁会用这种隐晦的法子救人啊？”
他想不明白，蛊虫罕见，谁能有这种救人的蛊虫，谁又能刚好用在封琅身上？
“这或许只有封琅自己知晓了。”姜卿羽转眸看向封琅，不知为何，她眼前浮现出少女灵动的脸。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双眸紧紧盯着姜卿羽手中的竹筒，似有万千情绪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