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
姜卿羽换上一身宫女服，容貌小心修饰过，混入采取晨露的宫女中。
“陛下炼丹在即，这晨间花露乃是首选，你们都给老身打起精神来！”掌事嬷嬷拿着戒尺绕了一圈，目光落在姜卿羽身上。
“你是哪个宫的侍女，为何带着面纱？”掌事嬷嬷板着脸开口。
姜卿羽装出几分惊恐，小心说道：“奴婢是洗梧宫的侍女，昨日突生急症，只能面纱挡着。”
她取下面纱，露出一张满是麻子的小脸。
掌事嬷嬷看了一眼都觉得头晕，连忙移开视线，“快带上，手脚麻利些，莫要耽误了陛下炼丹。”
平平无奇的五官，就是一双眼睛太过干净，不像是宫里的人。
姜卿羽目送掌事嬷嬷离开，有些意外。
这一切似乎太过顺利了。
天光破晓，姜卿羽她跟在队伍的最末端进入了瑛华殿。
院中阵法恢复如初，炼丹炉摆在阵眼中间，不见任何火光。
姜卿羽眸中划过一丝暗色，收回了目光，守着丹炉却不炼丹，果然一切都是瑛贵人的布局。
此刻，顾云正守在窗前，盯着这群宫女的一举一动，“你确定她会来？”
“姑姑且安心。”林初墨垂眸在纸上写着什么，含笑道：“我了解阿羽。”
她既然看到了庆安帝毒发的模样，就绝对不会这么听话的离宫。
“来人啊，有人偷盗丹药！”
这一声惊呼，差点让庆安帝掀翻了面前的祭坛，“瑛儿，快随朕去看看！”
瑛华殿中霎时间灯火通明。
姜卿羽立在宫灯下，打开手中的小瓷瓶一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又是你！”顾云扶着庆安帝匆匆赶来，看到姜卿羽浑身一震，极为夸张地说：“太子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取仙家丹药！”
姜卿羽随手把空瓶丢在地上，好整以暇看着顾云，“这瓶子是空的，儿臣什么也没拿，你要还你便是。”
瓷瓶正好滚到庆安帝脚边，他捡起来一看，只剩下一丝残留的药香。
整整二十粒仙丹，能帮他延长二十年的寿命啊！
庆安帝捧着空瓶的手都在颤抖。
顾云见此心中大喜，知道计划成了，朝着庆安帝一跪，“卿羽为景庭不忿，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事到如今还毫无悔过之心，臣妾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姜卿羽眸子暗了几分，反问道：“父皇不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吗？”
庆安帝心口隐隐作痛，一腔怒火压了又压，“解释。”
“认证物证具在，儿臣无法解释。”姜卿羽回答一派坦荡。
砰！
庆安帝捏碎了瓷瓶，冷厉的眸子多了几分赤红，低吼一声道：“姜卿羽，你是不是觉得朕会一直放纵你！”
“儿臣不敢。”姜卿羽跪了下来，字字诚恳道：“儿臣如夫君一般只想为父皇分忧。如今父皇身体抱恙，儿臣所做一切只想为父皇诊脉，帮父皇消除疾病痛苦。”
庆安帝微微一怔，看着姜卿羽认真的神色，心中有了几分松动。
要是姜卿羽真的能帮他解决疼痛，那他便不用再这般疯狂炼丹了。
“你当真有把握帮朕……”庆安帝不可否认的心动了。
要是让姜卿羽插手这件事，丹药的真相必定瞒不住了！
顾云抓住庆安帝的手，慌乱道：“陛下，她觊觎仙丹奥秘已久，怎能让她插手此事？”
庆安帝心中犹豫，长生不老的诱惑太大，他无法抗拒，更无法与人分享。
“儿臣若想对父皇不利，又何必等到现在。”姜卿羽声音微冷，看向庆安帝的眸子多了一丝嘲讽。
庆安帝瞳孔骤缩，心中有了决断，“此事朕准了。”
“陛下，不可啊！”顾云怔怔看着庆安帝，心中彻底慌了神。
完了，这一切都要瞒不住了！
“瑛儿，朕心意已决，收拾出一间屋子给她吧。”庆安帝扶起顾云，觉得顾云神情有些怪异，想要深究，额角的刺痛再次加剧。
姜卿羽从地上起身，几步走到庆安帝身侧，福身说：“这些不急，儿臣先为父皇诊脉。”
“好。”
庆安帝寻了一处安静屋子，手腕搭在案桌上，由着姜卿羽诊脉。
丹药中除了朱砂还加了一味刺激神经的药材，让人上瘾，好在庆安帝服用时间不长，还能解开。
姜卿羽紧蹙的眉头松开几分，递给庆安帝一枚药丸，“父皇身子康健，吃上几日药便能痊愈。只是身子痊愈前不可熬夜，忌油腻、荤腥。”
庆安帝服下丹药之后，额角疼痛渐渐褪去，心中对姜卿羽多了几分信任，“朕明白了。”
他还要上朝，没有在瑛华殿多留。
顾云目送庆安帝离开，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
姜卿羽为庆安帝诊脉的时候，她就一直盯着对方，生怕她道破真相。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卿羽为什么会放弃这次揭穿的机会？
顾云带着满心疑虑去寻林初墨。
“阿羽不会说的。”林初墨摆弄着炉中香灰，声音平稳道：“庆安帝对长生不老的执念深重，就算她说的都是真的，庆安帝也不会信，只会让她丧失唯一一个解毒的机会。”
姜卿羽想要救庆安帝，想要救下这个害死师父的狗贼，还真是不可原谅啊！
林初墨身上杀意猛然倾泻而出。
顾云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你已经有法子了？”
林初墨杀意收敛了几分，眼皮一掀，凉凉看着顾云，“是姑姑有法子解决这件事。”
姜卿羽让庆安帝忌熬夜忌荤腥，那他就有法子让庆安帝一样都做不到。
“去寻个厨艺精湛的厨子吧。”林初墨拿出准备好的方子交给顾云。
是以，庆安帝下朝之后就见到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臣妾明白陛下身子不适，特地亲自下厨做了这些素菜。”顾云柔柔一笑，夹了笋片放入庆安帝碗中，“陛下尝尝这个？”
庆安帝不忍拒绝，尝了一口，惊喜的发现这道菜看上去是素菜，却有着肉食的香味，“有劳瑛儿费心了。”
“为了陛下，一切都是臣妾该做的。”顾云柔柔一笑，心中冷然。
用肉食做成假素菜，庆安帝这么日日吃的，怕是这辈子病情都不会有所好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