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只是眨眼间的事，但又实实在在过了一个星期——距离向青山宣布元旦晚会的事。
一大清早踏着冷风进来就看到教室里气氛都不一样了，许珊瑚慢吞吞地扯下毛线手套，还没走到座位旁莫雅秦就眉眼弯弯地对她说：“元旦快乐，许珊瑚。”
她怔忡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就是元旦了啊。许珊瑚扬起笑脸也对她说：“嗯，你也元旦快乐。”
从2010到2011也不过是个位数的一点小小变化，但就是那么神奇，昨天还是2010，今天一觉醒来就跨到了另一年。新与旧的交替那么突然又那么自然。
许珊瑚拿出手机才发现有好几条祝福短信，其中最早的就属姜茜了——她守着00:00发的。许珊瑚笑，姜茜就喜欢这种形式主义。
往下翻看到杜重居然也发的挺早：“元旦快乐！今年一定给你拿下嫂子！”她朝教室后面看去，杜重还没有来，莫不是昨晚策划怎么俘获“嫂子”搞了个通宵现在起不来了？
继续一条条看下去，大多数都是早上起来才发的。许珊瑚翻到了底，又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终于皱着眉头咆哮：“靠你大爷的，陈嘉南你真这么绝情啊！”
“怎么了怎么了，他干什么了？”萧湘闻声赶来，脸上的八卦表情不言而喻。
许珊瑚抬起头才发现自己正被教室里所有人行注目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说：“朕无事，各位爱卿请免礼，”又眯着眼转过头对萧湘说，“小湘子，退朝。”
“喳。”萧湘弯了弯身体，立刻入戏。她凑过来学着小太监翘起兰花指，阴恻恻地说：“万岁爷，陈娘娘怎么惹您生气了？您今晚真的不翻他牌子了吗？”
“我把他打入冷宫了！”许珊瑚关了手机沉着脸。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就现在！”
萧湘还想说些什么，但许珊瑚已经走开了，她转头用眼神求助莫雅秦，对方却两手一摊表示不知情。
“唉，后宫又要不得安生啦……”萧湘摇头晃脑地走开。
结果2011年的第一个上午许珊瑚就顶着张臭脸度过了。
下午向青山说要搞完了卫生才能去看晚会，还说这个时候别人都走了他们才能安安静静地打扫卫生，然后他的话果然遭到了一致白眼。
“大冬天的就是要人多才热和呢，你看这走廊上冷冷清清的连个可以吆呼的人都没有！”杜重甩着个拖把站在阳台栏杆边感叹。
“你不就是想吆呼陆展妍吗，怎么，人早走一会儿你就寂寞了？”许珊瑚斜着眼看他。
“哪儿的事儿啊，我有你还会寂寞吗？陆展妍是谁啊，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把她带你面前来！”杜重把手腕搭在她肩上，摆出忠心耿耿的模样。
“滚，少不要脸了！”
“哈哈哈哈……”
许珊瑚踢他一脚，转身喊莫雅秦一块儿去厕所洗抹布，莫雅秦单手提了一小桶脏水呼哧呼哧地朝她奔来。
“重吗？”她瞥了一眼她桶里的污水。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虚胖。”说着想卷起自己另一只手的衣袖，但是太厚实了没卷起来。
“嗯，我看出来了。”许珊瑚笑笑。
尽管没有其他的班级了，但女厕所还是很拥挤，狭窄的水槽旁站满了人，都要排队了。
许珊瑚皱了眉对等在厕所外的女生说：“这儿人太多了，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啊？那怎么办啊？”莫雅秦提着桶哭丧着脸。
“算了，我们去男厕所打水吧。”
“哈？你，你要进男厕所啊？”对面的人张大了嘴。
“反正也没什么人，你要是不想进去的话就把桶给我吧，我去打水。”话刚落音就不由分说地提走了她手中的桶。
“唉，那你小心点啊……”
许珊瑚进了隔壁的男厕所顺手就把莫雅秦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男厕所分两排——左边是封闭式大便池，右边是开放式小便池，穿过走道的对门处就是洗手槽。
许珊瑚把桶提到槽边慢慢倒出里面的脏水，她开了水龙头洗干净小桶，嘴里嘀咕道：“能有什么事儿啊，又没人……”她把桶放在龙头下接水，自己站在一旁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原来男厕所就是长这样儿的啊。
“你怎么就知道没人？”
她正要把水桶提出来，冷不防一道声音突然响起，脚步一歪就溜了个狗啃屎，一桶水也全撒了，裤子和鞋几乎湿透。
“喂，见到我再激动也别下跪啊。”他抿嘴笑着走过去扶起她，帮她把桶也捡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许珊瑚眼睛瞪得老大，都忘了要擦身上的水，只顾惊讶地盯着面前眉头紧锁的男生。
陈嘉南从口袋里抽出卫生纸帮她吸干裤子上的水，头也不抬地反问：“这是男厕所，我不在这儿还在隔壁吗？倒是你，什么时候口味这么重了？”
许珊瑚看着他葱白如玉的手在自己湿漉漉的裤子上擦来擦去，她想问他为什么还没去大礼堂，想问他为什么今天元旦也没跟自己问个好，还想问他为什么能这么镇定地替自己擦裤子。
但是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才吃屎呢！”
“什么？”陈嘉南这才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他的眼里有星星，迎着灯光一闪一闪，璀璨得让许珊瑚红了脸，她避开他的目光说：“没什么，你怎么在……你怎么还没去会场啊？”
“来洗个手，就去。”
“哦。”
又是一段沉默后，她讷讷地说：“女厕所人太多我才来的，我以为里边儿没有人……”她讲完才发现自己像个傻帽一样，干什么解释这么多，他又没问。
“嗯，下次进来记得喊一声。”陈嘉南又换了一包纸。
“哦……我自己来吧。”她伸手夺过他手中的卫生纸去擦裤子，但其实都擦得差不多了，不能干的再怎么弄也干不了了。
“要不要回去换条裤子？会感冒吧。”
“不用了，哪儿还有时间啊，再说了，反正我也皮糙肉厚的。”许珊瑚不在意地说。
陈嘉南笑了一下，赞同道：“那也是。”
“啧！”她瞪他。
忽然就自在一些了。许珊瑚想，这算和好了吗？可是她早上还窝着火呢。
陈嘉南拿起她的桶去接水，嘈嘈水声中厕所显得很安静。
“许珊瑚，你怎么了？”门外响起一声低低的呼唤，声音温柔甜美。
糟了！莫雅秦！
许珊瑚眼疾手快，转身就抓着陈嘉南往最近的厕所里间走，站在水槽前的人差点一个不稳就摔了下去，他皱着眉说：“怎么……”话到一半嘴就被堵住了。许珊瑚一只手紧紧地捂住陈嘉南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竖在自己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到陈嘉南呆呆地点了个头才对门外人喊。
“我没事，马上出来，你就在外面等着！”她喊得很急，生怕莫雅秦会进来。
“哦，那你快点儿啊。”
“知道了！”
许珊瑚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这才转过头——陈嘉南睁着亮亮的眼睛，就那么赤裸裸地与她的视线相撞，像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许珊瑚嘴巴张得大大的，突然觉得自己又陷如了一个更慌乱的地步。他的气息喷在她的手上，很热很热，她的手似乎还挨到了他的嘴唇，很软很软，让人忍不住去摸一摸。
许珊瑚猛地收回自己的手，羞红了脸。阿弥陀佛，刚才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龌龊东西啊？！
昏暗的厕所里站两个人显得很逼仄，只要稍微倾一下身就能碰到对方身上去。
陈嘉南也满脸通红，别开脸咳嗽了两声说：“不走吗？”
“哦，走啊，走……”许珊瑚回过神，羞愧得恨不能钻到地下去，她慌忙推开门，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闪烁地对他说：“我先走，你再出来。”
“嗯。”几不可闻的声音。
等顺利出了男厕所，许珊瑚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来一些。
“怎么这么久啊？”莫雅秦问她，又看到她身上湿了大半的衣服惊讶地说，“你摔了？”
“嗯。”
“严不严重啊，摔哪儿了？”她低头在她身上看来看去。
“没事儿没事儿，我都擦过了，走吧。”许珊瑚摆摆手，提着水桶就走。
“欸，等等我啊。”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远，陈嘉南这才一脸绯红地走出来。他叹气，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兀自嘟囔：“真是拜你所赐，居然要这么偷偷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