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终于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回温娴的身上,“布了这么大一场戏,还找了个和他长得这么像的人来装神弄鬼,阿娴,原来这么久以来你从来都没相信过我。”
而他还以为日子可以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
温娴攥紧了拳头。
一旁的何莹说,“娴姐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你连我哥去哪儿了也撒谎,你知道娴姐有多痛苦么?”
“长痛不如短痛,只要我在一天,迟早阿娴会回到我身边。”
“你放屁。”何莹气的发抖,“事到如今你在做梦!”
“做梦?哈哈哈哈哈!”
司景竟放声大笑,像个疯子。
温娴始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是无尽的怜悯。
“不要这么看着我!”司景忽然怒吼道,“我要的不是同情!”
他最怕的就是温娴可怜他。
“司景,这些日子里,你晚上睡得好么?”
温娴正色望着他,只问了这一句话。
司景的脸色忽然苍白,四目相对中,终究是司景自嘲的笑了一声,“你不就是想知道霍止寒在哪儿么?我告诉你。”
“那场爆炸之前,他为了救你回江州找我,那个时候我已经把手头所有霍氏的股份都卖给厉墨闻了,他给了我一批钻石,那批钻石就是俱乐部那帮人要的,在那之前我还不知道那批钻石有这么大的作用。”
知道温娴被绑架,司景的第一反应是救人,他根本不在乎那批钻石,而且那个时候他对权利也几乎已经心灰意冷,拥有过,没意思。
所以他答应了霍止寒,愿意拿出所有的钻石去救温娴的命。
但是他开出了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何莹急声追问。
司景看了她一眼,轻描淡写道,“第一个条件,我让他去救阿娴的时候带上我一起。”
“第二个呢?”
“第二个,确认人救出来之后,他就立刻消失,这辈子都不准再出现在我和阿娴甚至我们共同认识的人面前。”
这句话落下,温娴的面色苍白,“他答应了?”
“为了救你,他当然什么都能答应。”
“我就说我哥还活着!”何莹欣喜若狂,“他只是躲起来了。”
温娴心里多少有了一丝安慰,她一直觉得霍止寒就在自己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
司景却冷笑了一声,“不,他死了。”
“你胡说!”何莹拔高了声音。
“我没有胡说,那场大爆炸里,我亲眼看见他留在那栋大楼没出来,阿娴是他背到一半给我的,浓烟熏的厉害,他在我眼前倒了下去,你们说,他有生还的可能么?”
温娴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眼眶通红。
她想起那天自己被绑在那间不透风的屋子里,浓烟滚滚中有人冲进来救了自己,她明明记得是熟悉的气味,熟悉的人,她很清楚的感受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份温暖和安心。
是霍止寒,就是霍止寒救了自己。
温娴的声音开始发抖,“司景,我要你一句真话,真相到底是什么,不要再撒谎了。”
司景面露自嘲,“到这个时候了,我还有必要骗你么?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再给我机会了不是吗?真相就是,他死了。”
死在那场大爆炸里。
无论原因是什么,无论过程是什么,结局都是真实的,毫无欺骗的,霍止寒已经死了。
“不可能!你在撒谎!”
何莹激动的揪住了司景的睡衣领子,吼道,“我哥到底在哪儿?你把他藏起来了是不是?你这个疯子!你把我哥还给我!”
“莹莹。”
陈竞急忙将她拉开,将此刻情绪已经完全失控的她抱紧了,拍着她的肩膀安慰。
何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这仿佛像是霍止寒又在她面前死了一次一样,希望再次破灭。
温娴却表现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她只是短暂的红了眼眶,然后便说,“我们先走吧。”
临走,她甚至还吩咐楼下女佣多照看着点司景,自己短期内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蒋楠楠一路都跟在温娴身边,寸步不离,生怕她想不开。
“你们都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
“不行。”蒋楠楠拉住她的手,“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我没事,我就是想自己走走。”
拗不过蒋楠楠,温娴便不再多说什么,将自己的手抽离出来,淡声道,“你想跟着就跟着吧。”
说完,她便自己一个人转身走了。
她不需要安慰,霍止寒的离开对她而言是难以释怀的伤痛,这份伤痛她不也不想释怀,她要永永远远的记着,就像二十多年前霍止寒以为她死在大火里,铭记了二十多年一样。
人生很短的,二十多年,弹指一挥间。
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还一直有人跟着。
温娴一开始以为是蒋楠楠,平静下来想让她回去的时候,一转身却看到跟着自己的是季白。
他穿着霍止寒的衣服,一瞬间,温娴竟有点恍神。
今天的事情多亏了季白肯帮忙,可是到现在她也只敷衍的跟他说了一声谢谢而已。
“季老师,怎么是你啊,楠楠他们呢?”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家里还有孩子等他们回去呢。”
季白走上前,“你还好吗?”
温娴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要是说我还好,你也不会相信吧。”
“之前不知道你和他的事情,后来乐言跟我说了,我觉得……很感动。”
“感动吗?”
温娴不以为然,“人说出去的总会添加很多主观色彩,其实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朋友是旁观者,看你们是另一个角度。”
季白问道,“你还是觉得,他还活着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真的死了呢?”
温娴猛地掐了一下掌心。
即便是季白再三强调了‘如果’这两个字,她依然觉得听到这样的话,痛彻心扉,“在我心里,他永远都在。”
“……”
谁也没注意到隔着两道绿化带的路边,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们,帽子下的一双眼睛清冷而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