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淡淡一眼,霍景潇便别开了视线,却叫贺晚柠惊到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一想起那双让她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眼睛,贺晚柠心中的恨意就汹涌的翻腾。
是他毁了她的清白,毁了她的人生,让她被万人唾弃,不得已苟且偷生。
无数个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刻,她都恨不能找到男人杀了他。
贺晚柠以为,岁月漫长,自己已经渐渐放下了这份恨,连那个男人留下的戒指她都已经尘封在了抽屉的最里层,永远不会再拿出来。
但看见了这双眼睛,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放不下。
霍景潇走到休息区落座,贺晚柠不自觉想跟过去确认。
却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你是送衣服的吧,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礼服拿过来!”
她回头,就看见简姗姗已经到了跟前,脸上蕴藏着怒火。
贺晚柠一怔,下意识低头:“简小姐,不好意思。”
闻言,简姗姗顿时蹙眉,这声音……
太过熟悉!
她看着面前穿工作装打扮普普通通的女人,伸手拿起她胸前的工牌:“李晓菲?抬起头来!”
“简小姐,我长得不好,怕吓到您!”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长得有多不好!少废话,抬起头来!”简姗姗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李晓菲越不让她看,她就越觉得有问题。
该不会,真是那个贱人回来了吧?
贺晚柠攥紧了手指,缓缓抬起了头。
简姗姗蹙起的眉头,在看清贺晚柠平平无奇的模样后,舒展开来。
还好,不是她!
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把礼服送过来。”
贺晚柠暗自舒了口气,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光彩照人的贺晚柠了,她早就换了身份,把自己化妆成最普通的样子,成了现在平凡的李晓菲。
“好的,简小姐。”贺晚柠跟上简姗姗的步伐,余光中瞥见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她心中自嘲一笑,七年前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霍景潇。
霍景潇这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简家的小阁楼里。
只是眼睛像而已,这世上,眼睛相似的人数不胜数,她不可能把每个人都当成憎恨的对象。
休息室内,贺晚柠不敢耽误半分,连忙把礼服拿了出来。
黑色的礼服,高贵优雅,耀眼的镶钻上,炫目着奢华的光。
“你们工作室就这个水平?设计的礼服丑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穿!”简姗姗对这件礼服满意的不得了,面上却还在对贺晚柠发难。
此时,乔子航听见了简姗姗的刁难,便结束了自己这边的交谈,回身看向了贺晚柠。
只是个长相普通的陌生女人,明明没什么过人之处,乔子航却在看见她之后,莫名的想帮她解围。
“礼服很漂亮。”乔子航抬眼冲他微微一笑,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你设计的吗?”
贺晚柠还没有回答,旁边的简姗姗心头猛地一沉,她的男人,竟然为了别的女人当场驳了她的面子!
而且为了还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是难看至极的女人!
“不是。”贺晚柠对上乔子航的目光,表情淡漠而平静。
此刻的他,和许多年前还爱她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她的心里,已经再也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了。
他说过,即便恢复了记忆,也绝不会喜欢她,他们之间,不管他有没有失忆,都再无半点可能。
这七年,她已经放下了他。
贺晚柠平淡的反应,让乔子航的心里没来由的一空,从不喜欢与旁人废话的他,破天荒的再度说:“我相信你以后也能设计出这么完美的礼服。”
这种毫无营养的聊天,几乎可以说是没话找话,乔子航却只能用这种方法让对话继续下去。
乔子航的反应被简姗姗看在眼里,心中愤恨,暗暗咬了咬牙。
这个女人,竟然敢和她的男人眉来眼去,而且还当着她的面说了这么多话!
别人就罢了,偏偏还是这个声音这么像贺晚柠的女人!
“嗯。”贺晚柠淡淡点了点头,感受到旁边有一道不善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她微微鞠躬:“简小姐,礼服已经送到了,我先告辞了。”
掉头正要离开,旁边的简姗姗突然开口:“慢着!”
贺晚柠心头一沉,看着简姗姗嘴角若有似无的笑,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简姗姗两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仔细打量一番,这才开口:“小姐,你是娱记吧?我见过你。你今天借着送礼服的名义混进来,该不会是想偷拍我们这些社会名流的照片吧!”
她刻意拔高了声音,周围的人听见,纷纷厌恶的看向贺晚柠。
在场的宾客之中,不乏一些不喜欢在媒体露面的商圈高层,被娱记偷拍是他们最讨厌的事。
简姗姗的话无异于让贺晚柠触了众怒。
贺晚柠瞳孔一缩。
没错,她以前是在一家小媒体打杂当过一阵子娱记,拍一张照片几百块钱,那也只是兼职,而且她也并没有拍过任何公众人物隐私。
现在,简姗姗提起这茬,明显就是不想轻易放过她。
“简小姐,您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来送礼服的助理。可能是我这张脸太大众,和哪位娱记撞了脸让您误会。”
“绝对没错!”简姗姗说着,指着贺晚柠的衬衣道:“我想起来了,上次在星美慈善之夜,你穿的就是这件衬衣。”
贺晚柠心头一沉,星美慈善之夜她的确是去了,但那一场的主角是钢琴家穆清歌,她根本没注意到简姗姗也在。
简姗姗言之凿凿道:“我当时清楚的看到你了!而且那天有照片流出来,害的影星卢欧不得不暂别影视圈,依我看,那照片就是你拍的!”
“娱记狡猾的很,可从来都不会说自己是娱记,都是打着别的幌子进场。”
休息区原本人就多,再加上简姗姗说话刻意很大声,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
有和卢欧交好的,此时看向贺晚柠的目光,就像一把刀。
不远处,慵懒坐在沙发上的霍景潇,也把视线转到了这边。
一群高高在上的人对一个平平无奇的女人步步紧逼,竭尽能事用自己的身份对其打压欺辱,
他不为所动,丝毫不同情那个被打压的女人。
上流社会的肮脏便是如此,越是虚荣,就越要在更底层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而他,不屑于这样的游戏。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她自己不强大,就没有人能保护她。
霍景潇淡漠的站起身,屏退了所有企图上前跟他攀谈的人,转身走向宴会的后院,以求半刻清静。
清冷的月光跟七年前那个晚上很像,霍景潇不自觉想起当年那个美的不可方物的女人,七年了,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当初没有拿着戒指来找他。
霍景潇一想到那个女人,便觉得什么都是那么索然无味,已然没了再留在这里的耐心,迈开步子便往外走。
“哎呦!什么东西!”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霍景潇低头,是个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小孩子。
看身高,最多五六岁的样子。
霍景潇一向不喜欢小孩,刚要伸手把这小孩扒拉开,便见那孩子捂着脑袋仰着头看向他:“你怎么走路不看人啊。”
很无理,但霍景潇在看见那孩子眼睛的瞬间,便惊的忘了教训他。
这双眼睛,跟七年前那个女人的眼睛,竟是那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