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秋直到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她说:“你是一年前发现的?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尹秀芝头一偏,定定的望着彦秋说:“这是我和你爸爸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我应该找你哭诉,然后让你左右为难该站在谁那一边,到底是劝和还是劝离,还是跟我一起去找小三的麻烦吗?有意义吗?
我不需要你帮我,我也不允许你帮你爸。我只希望你谁都不要管,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但是你肯定做不到。
这么恶心的事,有我一个人受折磨就够了,我不要拉你下水。”
彦秋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她不解的问道:“一年前你就发现爸爸出轨的事情,可是你不告诉我,却逼着我去跟很多人相亲,为什么啊?”
尹秀芝叹息了一声说:“以前总觉得你是个乖孩子这件事让我很省心,现在才知道,我还是把你养得太单纯了。
当初跟你相亲的那些人都是托我身边的朋友介绍的,家世底细我都打听过,还在公安系统查过有没有犯罪史、吸毒记录、开房记录。全部都是我信得过的、查过没问题的人,才让你去见的,难道我会舍得把你交给我不了解人吗?
当时我想,如果你能看上其中一个和他结婚,我就把钱全都给你,作为你的嫁妆。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就有了依靠。到时候我再和你爸爸闹离婚,对你的伤害也小一些。
结果你谁也不选,跑去了一景那里。
我想,这样也好,一景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你要是真能跟他在一起我也放心,你在那边工作,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我就和你爸把事情挑明了,本来以为证据确凿,是很简单就能办理的离婚,结果事情却拖了这么久,昨天我才拿到判决书。”
彦秋不懂,父母感情既然已经破裂至此,协议离婚也就是了,为什么还需要法院判决呢?
尹秀芝凄然一笑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不古啊。
你爸爸,以前多清高一人,他总是觉得我这人太过精明,整日算计利润得失,钻钱眼儿里去了,他笑称我是个钱串子,我也觉得自己是个钱串子,他喊,我还应着,觉得这是夫妻亲昵。
我们谈离婚,谈分割财产,说好了两人共同财产的一半归你,而且必须是现金,剩下的再来谈归属问题。
你爸在报社里工作这么多年,收入几何你很清楚,当初创立公司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写了我俩的名字,其实他一没出资,二没帮忙,现在他跟我谈分公司,我会同意吗?
这套房子当时买的时候首付是我给的,还贷走的是公司的账,就靠他那点工资,给小三养家都不够吧,我可没用过他一分钱。他居然还让我把房子折现一半给他。
他这么些年的书都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或许他也忘记了,我也是读过书的人,知道离婚可以请律师,可以打官司。
所以我不惜代价,就算是花光所有的钱也在所不惜,我宁可都用在打官司上面,也不要让他多拿到一分钱。
他知道自己的收入情况,又快退休了,以后要养他儿子,是挺难的,就想从我这里挖一笔钱走吧。
我就是一把火给烧了,也不给他一毛钱。”
既然现在房子是尹秀芝在住着,想来在这场离婚官司里,她没有吃什么亏,毕竟彦正源是过错方,证据确凿,判他个净身出户也是有可能的。
彦秋双手握着尹秀芝的手说:“妈妈,我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打算,所以去相亲的时候心里都很抗拒,没有好好的跟对方相处,对不起。
可是你也不应该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我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你没有必要这么保护我,我有自己的判断,也应该和你一起承受家庭的变故。”
尹秀芝的声音瞬间就抬高了说:“你就是七老八十岁了,你还是我的姑娘,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保护你要保护谁?你这孩子的性子我还会不了解?哪里是真的狠得下心来恨谁的人!与其让你为难,我宁可你不知道。”
说完她就从床头柜里拿出一张卡来说:“这张卡是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给你存生活费用的,一直没有销户,我把钱都给你放在这里面了,你拿去,今天就走吧,被呆在这里,闹心。
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开开心心的就好。
我没事,我今天就会找人来把书房敲了,安上玻璃,种上花,我就当把过去都埋在那里了。”
彦秋没有接卡,只是说:“我不要钱,我有工作,可以自己赚。”
尹秀芝抬手硬塞进了她的手里说:“你就是挣得再多,我给你的你都得收着,我还能活多少年?等我死了,这些还不都是你的,早晚而已。”
彦秋刚才听了那么糟糕的事情,知道她的爸爸做了那么龌龊的事,她也可以想象在这一段时间里要强的妈妈背地里怄了很多气,打了一场硬仗,才为她留下了这些钱,这些都让她心绪难平,心潮澎湃。
彦秋一直忍着没有去深想,因为妈妈是事件的当事人,她所承受的痛苦是百倍高于彦秋的想象的,所以彦秋认为在这个时候,她应该表现得坚强一些,给妈妈一些支撑。
明明是强撑着一定不要哭的,可是在听见妈妈说了一个“死”字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彦秋扑进尹秀芝的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她说:“你不要吓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你就是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好害怕。”
尹秀芝是个刚强的女人,在知道自己爱了几十年的初恋男神和别的女人已经在一起七八年了的时候,她没有哭。
她和自己的丈夫撕破脸的谈判、打官司、争吵、互骂,她也没有哭。
她终于拿到了离婚判决书,能让那个男人净身出户,心中一口恶气终于吐了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