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宁泽不懂,他的未婚妻为什么会是季川的女朋友?现在看来,两人之间不仅曾经情深似海,还一直都没也有分过手的样子?
宁泽开始回想,他受伤之前的事,那些他总是想不清楚的细节,那些仿佛笼罩着一层浓雾的过往。
为什么辛云会在两人结婚前一天才回家?时间上不会太紧张了吗?
辛云说两人异地恋了四年,那四年里他在做什么?
他记得他在一家药店里作药剂师,每天规律的上下班,日子过得无趣极了,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所以活得生无可恋。
每次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会强打起精神来,他是个男人,不想把沮丧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对他很好,百依百顺,温柔体贴,但她希望他能抛弃不切实际的梦想,脚踏实地的做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他知道她是这么想的,所以再没提过要画画的事。
人生就是如此,艰难且漫长,就像一场单程的修行,从生到死,没有回头路,而他所经受的不过是死前的煎熬。
她是谁?
那个人不是辛云。
辛云不会阻止他画画,在辛云的身边他也不会觉得生无可恋,她是全世界最理解他的人。
她总是那么有趣,有千百种方法逗得他很开心,就连两人一起随意地看看电视,她在一旁的吐槽都会引得他笑到肚子疼,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不会那种死水无澜的感觉。
所以那个让他感到压抑,却还是会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要去惹她生气,就算他没有那么愿意,也还是会尽量去满足她的希望,只希望她能开心一些。
那个他会去将就、迎合她的期望的人,到底是谁?
辛云擦着头发走到书房门口来,她的头发很长,每次洗了澡,好半天才能弄干。
她心中早已是乱成一片,面上却是平静模样,静静地望着宁泽坐在书桌边的身影。
虽然宁泽会有不修边幅的模样,头发长,胡子拉杂,但是他的背脊却总是笔挺,坐姿特别的好看,辛云就算是一直看着他的背影,也不会觉得腻味。
宁泽感觉到了视线,站起身来,走过去将她手上的毛巾接了过来,居高临下的帮她按压头发上的水。
他笑望着她说:“我帮你吹头发。”
辛云坐在小板凳上,他坐在吃饭的椅子上,将她的头发都梳顺了以后,一片一片的吹干她的头发。
她坐在那里,心中百感交集,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更不知道试图去打破这难得的静谧生活是好是坏。
她一个人的力量固然有限,但她还是想要为他挡风遮雨,竭尽所能地护住他的平静生活。
宁泽一边为她吹头发,一边随意地聊了起来:“辛云,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吗?”
辛云闻言,想都没有想,直接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一样漂亮的小男生,眼睫毛长得那么长,我觉得你的眼睛里承载着整个浩瀚的星空。”
宁泽轻笑了一下,原来是那么早的事情了。
其实感情的事情,就算不说出口,看对方的眼神也会知道,他一个那么敏感的人,又何尝会全然不知道呢?
只是两人这些年来,从来没有正面的谈起过,现在说二十年前的事情,总像是隔着一堵时光的墙,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轻易地就能说出口了。
虽然一见钟情没有多靠谱,但是辛云后来和宁泽起居、吃住都在一起,感情日渐加深,他都能回想得起她的感情脉络变化,就如他对她的感情也在逐日地加深一样。
当年,辛梦那一巴掌虽然打在辛云的脸上,但是被打醒的人其实是宁泽,让他清楚地看到了他对辛云的感情已经超越了正常的兄妹之情。
辛云还小,她不懂事可以原谅,他却不能再继续沉沦下去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家庭,绝对不能因为他俩的事而走向鸡犬不宁的未来。
他以为,只要疏远辛云就好,让她看不到希望就好,结果,她并不是一个知难而退的姑娘,而他也做不到真正的不闻不问。
正所谓,心若不听,叫他怎么办呢,还是会忍不住地关心她,对她好,宠着她。
只能说,命运让两个本来可以成为恋人的男女成为了兄妹,注定他们这一生都很再难成为恋人了。
宁泽之前一直很回避去回想过去的细节和时间节点,包括他高中时候和辛云吵过好几次架,两人到底是为什么争吵,他都没有去深想,现在他模糊地想起来,是为了一个女生。
辛云总问他为什么要交女朋友,她和他的女朋友哪个更一个重要。
所以,他的女朋友到底是谁?
辛云和宁泽聊起往事来,心中都是一片暖软。
她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她害宁泽受过伤,也伤害过季川,可是唯有一点,她问心无愧,那就是她对他俩的感情,一直都是不染杂质的、纯粹的爱意。
她没想过要从他们那里得到任何东西,不管是金钱还是回报,她都没想过,就只是单纯的爱着他们而已,一往情深的那种,不求回报的那种。
宁泽帮她吹好了头发,轻轻抚着她如瀑的黑发,他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情总想一肩扛,从不跟人说你做不到,这逞强的性子,真是和妈妈一模一样。”
辛云从不低头,不管是面对命运还是面对生活,她总是迎刃而上。
有些时候表现得太坚强,会让人觉得她并不需要关心和支持,可不管是宁泽还是季川,都是心疼她的,他们宁可她软弱一点,尽情地求助,而不是将自己武装得像堡垒一样。
辛云无所谓的轻笑了一声说:“有什么办法呢,这个世界对女性的要求这么高,我除了修炼成女超人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啊。”
她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最可靠的,还是只有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