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难言之隐!
禾蓝在他的微笑里无所适从。
在她面前,白潜似乎总是微笑着的。他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漆黑澄澈,映照着她的身影,总是能让她恍惚。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的一个人,这么多年变迁,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
或者说,他对她的态度,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他给予她的微笑,也从来没有变过。
他没有做什么,禾蓝的心却很紧张。但是,当他什么都不做,而是对她微笑的时候,她的心又莫名地沉静下来。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时候,可是禾蓝就是很自然地接受了这种奇怪。
很久以前,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候,白潜就能牵动她心底那根细弱而敏感的神经。不知不觉的,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他压在她身上,温柔地吻了吻她颤动的眼帘,舔去她眼角的泪渍。禾蓝在他怀里微微颤抖,听着他嘴里的喃喃声。
她知道他说的是钟婉,那个他名义上的母亲。她想,也许在白潜心里,根本就没有承认过她。小时候,她看见钟婉的时候,她就不是一个会关心别人的人,也许她内心是柔软的,不过,不怎么善于表达。
但是,禾蓝却可以感受到她的善意。她对白潜,不可能没有一点感情。她因为别的事情而忽略了他,或者不怎么会关心他……
种种种种,她愿意相信,也不愿相信她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也许她很骄傲,很倔强,但是,她绝对不是白潜说的那样。
白潜还在说,说起了过去的种种。
他的声音宁静美好,像一个笼着轻纱的梦,禾蓝渐渐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有些出神。
……
其实他很清楚,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还不能对他完全的碰触释然,过程中一直很紧张,所以才会这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只好慢慢来了。
可是他很难受,想把多余的精力发射出来。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今晚会死掉的。
白潜摸着她的面颊,轻轻吮着她的嘴唇,在她耳边道,“不进去也行,不过,怎么都得给我一点甜头吧。什么都不给,今天我要死在你床上了。姐,你怎么忍心?你最疼我了。”
“别这么叫!”他越是这么说,她就越是难堪,一次次地提醒她自己的身份。姐弟之间,根本就不该做这种事情。她以往对他的关心,似乎都成了一个偌大的讽刺。
……
“躲什么?”他把她的头重新掰回来,在她耳边邪恶地吐气,“我没有父母,你就是我的长辈,做姐姐的,不该教弟弟启蒙思想吗?你应该以身示范,不能这么不负责任。钟婉当初拜托你的时候,就没拜托过你这个。你要是不教我,我会很危险的。那些小女生,每分每秒都在勾引我,我被欺负了怎么办?”
歪理!
“是你欺负别人吧?”
白潜讶异一声,“怎么可能?难道你没见过吗,都是他们想欺负我,我怎么可能欺负她们?我真是冤啊。就像现在这样,姐姐你可是比她们都过分,太糟糕了。”
禾蓝又气又急,但是,她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他,脸颊涨得更红。
白潜吻着她的侧脸,另一边,手还在动作……
她不是圣女,相反,还非常敏感。以前不知道性这个东西,一旦被开发出来,体内的那种渴望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只是女性的矜持还在压抑她,不让她毫不顾忌地叫出来……只要一想,她就无地自容。
……
禾蓝疲累不堪,沉沉地睡过去,白潜抱着她,亲吻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
禾蓝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她睡着的时候,面容也是安详姣好的,和她醒着的时候没差多少。不像有些人,醒着的时候和睡着的时候是天壤之别。
白潜把她抱起来,搂进自己怀里。这样纤秀美丽的她,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她真的很傻,钟婉那样的人的请求,为什么还要答应?
想起自己的母亲时,他皱着眉,神色非常复杂。
年幼时的好印象,他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记忆里只剩下她的抱怨和谩骂。她没有打过他,却一直放任他自我发展,就像一棵不受控制的小树,长歪了就再也长不回来了。不过,他遇到了禾蓝。
只有她会关心他,会毫无条件地照顾他。刚开始时,他并不怎么相信,总觉得她有某种企图,所以,虽然第一眼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却一直对她非常冷淡。
禾蓝根本不在乎,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他好,每天照顾他的起居。渐渐的,他发现,她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关心他,那那个虚无的承诺当做了一件必须要去做的事。
钟婉当时嘱托她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
她在他心里,也不止是一片云,还是一汪秋水,映照出他心里的某些真实,剥去虚妄的假面。和她在一起呆的久了,他会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微笑。只要看着她笑,他就由衷地开心。
禾蓝的笑容,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错过的。
那个时候,白潜没有想那么多,直到很久以后,他的心意也没有改变。不过是经历了更多,改变了更多,以至于有些事情,也变得彷徨南难测,无法看清。
禾蓝的心意,是不是会改变?
她本来的心意是什么,白潜能猜到一点,却不能完全明白。
其实,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对钟婉的感情。小时候,他很听她的话,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尽量博得她的好感。钟婉也许不会照顾人,那时,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只是,后来她变了很多,变得让他都有些看不清。
他渐渐分不清,她是不是真心期待生下他的。他是在白家出生的,却是在她南下前就怀上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什么?也许是一个谈判的筹码,也许,她曾经真心喜欢过他。
有些事情,他没有对禾蓝说过,其实他不怨恨钟婉,反而感激她生下了他,至少她让他过了一段衣食富足的日子。只是,有些话是不能开口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钟婉忌日的时候要去送花,还是她最喜欢的蓝色矢车菊。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要记得?也许,这是一种潜意识,没有办法从记忆里抹去。钟婉的影子就在那里生根,不管她曾经怎么对他不闻不问、冷言冷语,她始终都是他的母亲。
不管他表面上如何厌弃她,心底深处,始终也承认着。不能否认,也不可否认。有时他真的很讨厌自己,为什么还要记得,还要念念不忘她小时候对他的那些好。
每当又想起她的笑容,他就拼命回忆他一个人在那个鬼地方的日子,努力想起她的漠视,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去想,不再去想。可是,始终都是自欺欺人。
这一点,白潜比谁都清楚。
初到白家的时候,基本没什么人理他,就连一向喜欢孩子的夫人也不例外。白家那么大,那么多人,却没有容得下他的地方,没有容得下他的人。就连只苹果,也要抢来。
五岁的时候,他和三房的小孩子打架,抢了只苹果回去。原以为钟婉会开心,谁知,她只是给了他一个耳光。
她怒声的喝骂现在还在耳边响着,她声嘶力竭地喊,“你这是给我丢人!我钟婉丢不起这样的人!”
那么好面子的女人……
她已经忘了,那个男人已经有半年没去看过她了;她已经忘了,那是她是生辰;她已经忘了,她曾经给他说过的“小王子和苹果”的故事……
很多很多,她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却还是那么清晰。
他真是憎恨自己,为什么要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怎么样都忘不了,在他脑海里像毒瘤一样生长,像藤蔓一样盘根错节。
从那以后,他不再去抢,不再去争,就算路上碰上了那些人,也只是冷着脸离开,最多冷嘲热讽几句。他们说不过他,自持身份,也不会和他计较。
大点的场合,他不会出席,他们也不会叫他,白潜乐得清静。
他没有朋友,卓宁算一个。还记得那是一个雪天,漫天都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落满了白家的院子,一地的纯白,就连他和钟婉的小别院也没有例外。
院子里的腊梅开了,晶莹剔透的淡黄,中心冒着花蕊,在深褐色的枝头绽放,轻叠数重,风里送来阵阵幽香。他那时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站在腊梅树前踮起脚尖,伸手不断去够,想摘下一株腊梅。
这一幕,正好被前来探亲的卓宁看到了。他那时年纪还小,口没遮拦的,站在廊下就嘲笑他,“一个男孩子,居然也喜欢花?不是女孩子假扮的吧?”
白潜回头去看他。
卓宁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貂裘大氅,粉雕玉器的一个小娃娃,和他一样唇红齿白的模样,不过常年养尊处优,脸色要比他红润,身体也比他圆润很多。他叼着从大人那儿偷来的烟嘴,学着大人的步子向他走来,歪着脑袋说道,“看你长得这副小白脸的样子,比女孩子长得还像女孩子。”
很小的男孩,从小就有男子汉大丈夫的思想,虽然没人给白潜灌输过,他也知道这一点,只因为他生性高傲,更何况是被一个不认识的同龄孩子那么说。更别说卓宁那一身的富贵气和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看了就来火。
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拖了他到雪地里就是一通乱打。
卓宁是从小被爷爷奶奶姑姑婆婆宠着长大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融了,哪里会打架?
白潜压着他打,他却一点反抗力气也没有,肥嘟嘟的脸上滑满了泪渍,肥短的四肢在雪地里扑腾打滑。等家里的佣人找到他的时候,他的雪狐帽子也掉了,大氅也被扯开了,脸上红彤彤一片,哭得天昏地暗。
当天晚上,白潜就被罚了跪祠堂,不准吃饭。卓家的人还算好修养,加上卓宁这次也是旁系带来的,就没有闹腾。
白潜饿得咕咕叫时,卓宁溜进了祠堂,站在堂前铺满月光的地方对他傻笑,“喂!你打地我很痛啊。”
白潜不理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卓宁气得跺了跺脚,“那个……那个……”
他一直支支吾吾的,白潜实在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
卓宁一咬牙,“可以教教我吗?”
白潜呆若木鸡。
回忆在脑海中像一首隽永的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深,白潜半抱着膝盖望出去,唇边的笑意淡淡地化开,很久都没有从沉思中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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