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是不晓得,我们这大齐宫中还幽禁着一位越平公主,那可是先帝爷的嫡公主啊,摄政王丧妻后先帝为其赐婚,许的便是这位掌上明珠,谁料到王爷拒婚抗旨硬是不肯迎娶。不仅如此,后来啊王爷掌了权更是将那越平公主圈禁宫中。”太后借越平公主一事竭力劝说陈娅,她可不想顾晏再添助力。
陈娅并未答太后的话,却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中,盘算着查查那位公主。
这日之后宫中平静了许久,陈娅老老实实在慈宁宫养伤,顾晏也有一段日子不曾入宫。
半月过去,陈娅断手的创口疼得不在厉害了,身上不再那么难受心里便起了旁的打算。
慈宁宫分配过来伺候陈娅的宫女年纪不大,早前一直在御药房呆着,是半月前太后挑医女照料陈娅伤势才调过来的。
陈娅对越平公主起了好奇心,盘算着从这小宫女口中问出越平公主关押之地。御药房不比深宫险恶,小宫女没什么心机,轻易就被陈娅套出了话。
得知关押越平公主的飞鸾宫距离慈宁宫不远,陈娅在当日夜深后便偷偷出了慈宁宫往飞鸾宫去了。
若说这陈娅,有时瞧着聪颖,有时又蠢得紧。她身在大齐后宫,夜间出了慈宁宫主人怎会不知。
“太后,常公公来报,说是偏殿住着的凉国长公主偷偷出了慈宁宫,瞧着方向像是往飞鸾宫去了。”陈娅前脚离了慈宁宫,后脚就有宫人将消息报给了太后。
“飞鸾宫?”太后先是疑惑,随即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同陈娅说起过越平公主之事,便开口说道,“暗地里派人跟着她些,别再出了事。”
“那飞鸾宫可是王爷设的禁地,咱们不拦下她?”伺候的宫人不解的问太后。这宫人是打从太后刚入宫时就跟在她身边的,忠心自是不必多说,只是脑子有些轴,不大得重用,正因如此,这些年来太后才愈发倚重魏璟安插进来的那个嬷嬷。
“哀家拦她作甚?让她好生瞧瞧越平公主的惨状才能打消她对摄政王的念想。又不是哀家逼她去的飞鸾宫,王爷就是发现了也怪不到哀家头上,倒霉的不还是她陈娅吗?”太后想到自己一番设计没有白费,愁了半月的脸才有了笑意。
打从顾晏得知徐婉曾闯入过飞鸾宫后便加派了宫人在此值班,晚间也有宫人守夜,陈娅到飞鸾宫时瞧见守夜的宫人不得不躲了起来。好在陈娅有功夫傍身,这才翻墙进了飞鸾宫,只是那断了的右手落地时习惯性支撑着身子,疼得钻心忍不住痛呼出声,门外打盹的宫人没人留意,那深夜坐在窗边的越平公主却瞧了过来还冲着陈娅笑了一声。她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笑容在深夜里诡异的可怕。
陈娅抱着断手暗骂一声朝越平公主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就是越平公主,瞧着怎么如此脏污恶心?”离得近了陈娅甚至能闻到眼前之人身上的酸臭味,鄙夷地看向她。
“阿婉让你来找我索命的吗?她前段时间刚来找过我的啊,怎么又让你来了。”越平说话断断续续,听着像是疯疯颠颠,却有些怪异。
“你没疯?”陈娅眼神锐利的看向越平公主,没受伤的左手在身后攥紧了匕首。
徐婉未曾见过疯子,顾晏更是不会注意越平,可陈娅在凉国不仅亲眼见过姑母发疯,也没少见装疯卖傻之人。
真正的疯子,莫说表达清楚一句话,就是随便开开口,哈喇子都顺嘴流。可眼前这人,不仅说出的话怪异,就连坐姿都透着古怪,细看之下竟像是刻意箕踞而坐。
越平瞳孔猛地一缩,却并未回答陈娅,只是咿咿呀呀的哼叫又伸手搓弄自己的头发。
“呵,装什么装?本公主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我问你什么,你一一给我照实答了,来日本公主嫁进王府了或能放你出来,你若是装疯卖傻欺瞒本宫,今日本宫便能让你死在这儿。”陈娅说着话时便将匕首抵向越平脖颈,话音刚落,越平的脖颈就是一道血痕。
嫁进王府?徐婉不是已经借尸还魂回来了吗?顾晏没娶她?还是她并未将复生之事告诉顾晏?越平心中满是疑惑。她同魏璟一样都是知晓徐婉身世的,也曾听父皇提及巫族血脉古怪之事。只是她在重见徐婉前始终是不信的,那天会那般开口实则也是为了诈徐婉。谁知徐婉竟是当真死而复生。
当年毒杀徐婉,越平至今不悔。她啊,只恨自己愚蠢做得不够干净。
“别做梦了,顾晏死去的妻子都回来了,他怎会迎娶旁人。”越平淡淡开口,声音飘渺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你当真疯了不成?人死又不能复生,鬼魂之事更是无稽之谈。”陈娅轻蔑嗤笑。
两人说话间守夜的宫人不知怎得听见了声响,“醒醒,你听这里面是不是有说话的音?”一个宫人拍醒了另一个宫人。
陈娅听见动静赶忙从侧墙翻出飞鸾宫,她跑得快没被逮着,但有人夜闯飞鸾宫之事还是传到了顾晏耳边。
宫人来报时,顾晏只吩咐底下人去查,这一查竟查到了慈宁宫。
“禀主子,当日一位值班的宫人说夜闯飞鸾宫之人最后是逃进了慈宁宫的。”原先负责此事的宫人也是不敢把慈宁宫抖出来的,只是顾晏吩咐了彻查,若无个交代只怕宫人自个头顶的脑袋都未必保得住。
又是慈宁宫,许挽也是住在慈宁宫时闯的飞鸾宫,现下又出了一个。
“知会太后一声,中秋宫宴本王出席。”前些日子太后准备中秋宫宴时便派人来问过顾晏是否出席,平素若非招待来使,顾晏轻易是不出席宴会的,原本这次也是不打算去的,可慈宁宫一而再的出事,顾晏对太后的防备更重了些,打算趁着这次宫宴敲打太后,也好提醒提醒她不该碰的不能碰。
转眼就到了中秋佳节,太后在宫中设宴,京中四品往上人家的女眷也都受邀在列。
前段时间各国来使大都悉数踏上归程,只剩那凉国派来的使臣还在京中。太后也是无法应对断了手的凉国长公主,不知怎样处理为宜,只等着顾晏入宫讨个对策。
到了中秋那天,顾晏刚入宫,慈宁宫就派人来请了。
“王爷断了那凉国长公主的手倒是爽快,眼下这局面可如何收拾?”太后见顾晏到了开门见山地问,甚至还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
“何必收拾,直接把人送回凉国即可。”顾晏语气云淡风轻,是半分也不在意。
“那毕竟是一国公主,受此折辱凉国若是翻脸该当如何?”
“如今凉国国主是宗室子弟,当年可没少受这位长公主欺辱,能留她一命都是顾全名声,太后还真当凉国有人为那位蠢不可及的公主撑腰,只怕是巴不得她死在我大齐,免得回去徒惹祸事。”顾晏话少难得开口告知太后,也是为了避免太后自乱阵脚慌乱之下做出蠢事。
他还未说出口的是,区区凉国本就不足为虑,陈娅敢犯顾晏忌讳,若非京中近来不甚太平,只怕他已然兴兵踏平凉国了。
“太后可还记得,飞鸾宫是本王所设禁地,无本王之令,任何人不得擅闯。”顾晏问话时面色如常,其实是压着怒气。
“哀家自然是记得的。”太后想到放任陈娅闯飞鸾宫一事难免心虚,答话时也底气不足。
“哦,太后记得?记得怎么敢让人一而再的闯飞鸾宫?”顾晏的声音极冷带着显而易见的危险。
“哀家,哀家不曾放任。那,那陈娅夜闯飞鸾宫,哀家也是事后才知。”太后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有意引陈娅闯飞鸾宫。
“还望太后记着,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本王的底线无人能碰,太后若是想再尝尝幽禁深宫的滋味大可试试。”顾晏扔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出了慈宁宫,太后瞧他背影只觉通身发冷。幽禁一年的教训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顾晏前脚出了慈宁宫的殿门,陈娅后脚便跟了出来。
“顾晏,你等等。”她喊得声音挺大,周围洒扫的宫人听见声儿干活的动作都顿了下,顾晏脚步却未有片刻停顿。
“顾晏,飞鸾宫里那个装疯的女人说你不会娶我是因为你死去的妻子复生回来了。”陈娅的声音愈发的大,顾晏终于停了下来。
“公主是不长记性啊,想连左手一块断了吗”顾晏开口说话,眼神阴鸷很是骇人。
“我,我只是提醒你,别白日做梦,人死绝不可能复生,你别妄想了。”陈娅想到右手断掉的痛,既怕又恨,却还是硬着头皮磕磕绊绊的把话说完了。
“我顾晏的妻子只有一个人,是生是死都只有她一个,至于你,真是蠢不自知。”顾晏轻嗤一声,笑意带着几分不屑几分厌恶。
痴心妄想吗?天人两隔便只能缘分尽断吗?可他始终是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