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什么？”张公公这话来的突兀，管事一时间没有听清楚，侧着头问了一句。
张公公却只顾盯着缓缓走近的姜雨嫣，没有回答他的话。
“公公，走吧。”姜雨嫣走至张公公面前，温声细语的提醒道。
走到近前了，张公公也不再犯迷糊，只是心里更多的是默默嘀咕，这两个人如此相似，即便是怀着身孕，依着皇上的性子也不好说呀。
跟在张公公的身后，姜雨嫣抱着琴从青楼的后角坐进了一顶小轿当中，朝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轿门外面，管事朝着张公公塞了一袋银子，小心翼翼地讨好着：“雨嫣姑娘肚子大了，还劳烦公公一路上慢着些。”
果然还是银子好使，一路上，姜雨嫣果然没感到什么颠簸，坐在一旁的张公公也不再拿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了。
姜雨嫣闭上眼睛，趁着这小会儿的功夫闭目养神。
“姑娘，到了！”不知不觉当中，姜雨嫣好像睡了过去，到了宫门前还是张公公轻轻推醒了她。
姜雨嫣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朝着张公公歉意的一笑，抱着琴下了轿子。
皇宫巍峨，初次见着这样壮观的建筑的姜雨嫣站在高高的宫门面前，只觉得自己渺小的就像是一粒沙子，存在与否，对浩大的天地来说并没有意义。
“姑娘，这边请。”张公公也从轿子中走了下来，领着姜雨嫣绕着城墙根走。
“公公，这是？”姜雨嫣起初还能跟着张公公向前走，可是拐过几道弯了张公公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姜雨嫣实在是忍不住问了。
张公公倒也不恼，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姑娘有所不知，奴家是身份低微的人不能走那些官家们的门，只能绕到后面，那里有一道偏僻的小门专给咱们这样的人走的。”
姜雨嫣不再说话了，闷着头跟上张公公的步伐。
“姑娘，里面请！”又绕过了几个拐弯，张公公终于在一处小门面前停下了脚步。
这门，也是真的小，说好听点是个门，说难听点就是个大些的狗洞，走进去之后是一条歪歪扭扭的路，显然是各宫的宫女太监踩出来的路，路的旁边还不知道遗留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股腥臊恶心的气味。
本来好一些的胃，似乎又开始翻腾了起来。
张公公如果此时回头的话，必然能看见姜雨嫣脸上精彩的表情，只可惜他只顾着往前走，一直没有回头。
紧赶慢赶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那股令人不适的气味终于逃离了姜雨嫣的鼻端，她在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又走了一小段路，一股清香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香味？”大概是自己的鼻子得到了拯救，一路上没有说话的姜雨嫣主动与张公公搭了话。
张公公大概也深受刚才的味道所扰，闻言也嗅了嗅鼻子，“这是杏花，现在正是繁茂的季节，也就只有在这冷宫附近才能见着了。”
冷宫？
姜雨嫣在心中默默盘算着，如果自己所记不差的话，青云所在当差的地方便是冷宫，也不知道能不能见着他一面。
都说心诚则灵，转过一面墙角，姜雨嫣恍惚间似乎见着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熟悉的清秀眉眼，熟悉的温和神色，甚至还有那熟悉的一道伤疤。
青云跟在一个小孩子身后，与他们相向而行。
十步，九步，......，三步，两步，一步。
眼看着青云和他们越走越近，姜雨嫣心跳如擂鼓，一声一声的震荡着自己的胸腔，数月不见，姜雨嫣几乎要看痴了去，只是青云一直低着头不曾注意到她。
“奴才见过华连公主殿下。”直到走至面前，青云也不曾抬头，身前的张公公已经屈身向那位丽人行礼了。
一般来说，若不是有事吩咐，遇见奴才行礼是不必回应的，奴才只需要弓着身子等待贵人走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华连便是如此做的，微微颔首后便领着身后的青云继续向前走去。
眼看着他们之间即将擦肩而过，青云还是没有注意到她，姜雨嫣摇一摇牙，弓着身子在张公公的身后接了一句：“奴婢见过华连公主殿下。”
熟悉的声音响起，已经走过的青云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姜雨嫣之后，眼中的光一闪而过，随即又化作一片平淡，转身跟上了华连的脚步。
华连自然留意到了青云的异常，问了一句：“怎么？是认识的人？”
青云的语气和他此时脸上的表情一样的平淡无波：“不认识。”
他们并没有走远，主仆二人的一番对话自然也传到了姜雨嫣的耳中，不认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将姜雨嫣一腔久别重逢的心火熄灭了。
原来，在他心目中，少年时的相知相许，数年来的彼此扶持，如今，不过是一句简单的不认识便能概括了的。
原来，自己连一句“故人”也称不上。
心神俱散的姜雨嫣浑浑噩噩的刚在张公公身后走着，青云那一句冷淡的“不认识”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也浑然不觉。
“皇上，雨嫣姑娘已经来了。”
直到张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姜雨嫣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皇上？为什么来见的是皇上？张公公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么？
姜雨嫣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上座，一位年轻的君王高高倚坐在榻上，一双丹凤眼凝视着自己，明明含着笑意却让人觉得浑身一冷，不怒自威。
“姜雨嫣拜见皇上！皇上福寿绵长！”只看了一眼，姜雨嫣连忙低下头去，艰难的蹲下身子向皇上行礼。
“雨嫣姑娘不必多礼！”皇上爱美人不是个秘密，眼见美人为难，自然走上前来细心搀扶。
皇上的手刚一搭上姜雨嫣的胳膊，姜雨嫣便似被火燎着了一般的迅速收回了胳膊。
“大胆！”张公公尖着嗓子呵斥着姜雨嫣。
帝王爱美之心，路人皆知，并不为姜雨嫣的冒犯之举而动怒，反而觉得面前这个青楼女子很是特别，声音温和多有维护之意：
“无妨，你们先下去吧！”
朝着张公公摆摆手，挥退了一众侍候人等，此时，狭小的空间里便只剩下心思莫名的皇上和抱着琴静静站立的姜雨嫣两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