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卫的眼神太过直白,松木想要忽略都没有办法忽略。
心里也是鄙夷的很。
公主府内的侍卫又不是小厮,原本见了主子和一些尊贵的客人就不需要行跪拜这样的大礼,这人看着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
更何况这跪拜之礼也有讲究,跪拜的对象若是不叫起,行礼的人不仅不能起身,额头也是不能离地的。
更不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一双不安分的眼睛乱飘。
听见华连问话,立马躬身回道:“殿下,奴婢问了这位大哥,可是他只说他安排妥当了,所以奴婢没有接到贵客。”
声音娇软,一双眼睛半垂着望着地面,看起来清澈无波。
华连在心里笑了笑,母后送来的可真是个妙人,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不豫,顺着自己的问话一唱一和起来。
“哦,是她说的那样么?”
华连笑着啜了一口手边的香茶,倒是有些意外。
客座上的那杯还冒着腾腾的热气,自己手中的这杯却温凉适宜,刚刚好是能入口的程度。
这个松木,母后还真是送了一个称心的人,做人办事,都处处妥贴。
下面跪着的侍卫闻言直起身子,一双眼睛闪着精光道:“小的是没有告诉这位姑娘,那也是因为小的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是当面禀明了殿下更好。”
华连瞧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淡淡的蔓生出冷意来。
再一思量,又唇齿间溢出一抹笑来,笑得风华绝代,美的熠熠生姿。
“既如此,本殿问你,来的是什么人,你可问过了?”
侍卫原本见一直冷着脸的公主忽地看向他,又绽开一个极美的笑容,正在心猿意马,飘飘欲醉的时候。
虽然知道公主殿下是高岭之花,是他这种小人物努力一辈子也够不着的人。
可是,万一呢,只是肖想一下,便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绷不住了。
突然听见华连冷冰冰的问话,喉头一紧:“小人见他来的急,只顾着赶来禀告殿下,还没有问过他的名号。”
“也算情有可原。”华连笑容不变:“那想必你已经将那位贵客好好的引进府里,安置在了可靠的地方了?”
“这,这,这......”侍卫支支吾吾的说不上话来,甚至觉得自己跪着的身子有些发抖:“小的走的急,没有......”
“哦?你的意思是你既没有查明对方的身份,也没有将人可靠的安置?”
华连笑得有些危险。
侍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甚至,你连我公主府的后门都没有关好,若是来者有了歹心,本公主的安危又如何保证呢?”
华连原本声音还算是温柔,忽地提高了语气,厉声叱问:“说!”
此刻的侍卫哪还有心思想入非非,在华连一声声的责问中低下了脑袋,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再也不敢四处乱看。
别说讨赏了,今日不被责罚都该是好运气了。
“怎么?哑巴了?本公主府内的侍卫如今都是你这样的胆色么?”华连收回了通身的气势,懒洋洋的卧回了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侍卫唯唯诺诺了半天,也说不上来些东西。
“好了,你虽然此事办的不妥当,本殿看在你经验不足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华连忽地失去了兴趣,向一旁一直安安静静仿佛一个透明人的松木吩咐道:“松木,你且带他下去领赏,将人送到本殿的侍卫队里去好好磨练一二。”
松木略显疑惑的看了一眼华连,抿了抿嘴唇,温声行礼领着人下去了。
华连望着松木沉稳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或许是个值得培养的人。
他当然看出来了方才那个侍卫心术不正,也知道松木心里存着让他责罚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的心思。
只是,这个侍卫看见了老翰林的脸,也在公主府内做了一段时间的是,这样的小人,若是不能要了他的命,便不要让他记了仇。
其次,他也想看看松木对此事的反应。
身边的人会揣度着主子的心思办事固然好,可是绝不能生出自己将主子掌握在手心里的妄念。
他的心思也不需要事事都向旁人解释,松木方才没有问便领着人下去办事的态度,的确没有令他失望。
华连站起身来,朝着门外静静的喊了一句:“将人带过来吧。”
庭院外的一棵树无风自动,一道残影随着华连的吩咐如流光一样消逝。
华连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执起一旁温着的茶壶,为自己添了一杯水,静静的等着老翰林的到来。
此时,后门处睡得正香的老翰林还在做着自己儿子升官发财的美梦,就被一个全身冷冰冰的没有温度的影卫叫醒了。
这位影卫就是方才待在树上的那个。
“你是谁?有什么事?”
老翰林揉了揉自己凌乱的胡子,努力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出来。
无奈,不仅他做的不像,面前的人也不吃这一套。
力道毫不温柔地的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起来,公主殿下要见你。”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跟上,自己就像是一道残风一样走了。
老翰林眨巴眨巴自己一把年纪还很清澈的眼睛,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呀!
还是在家等着公主殿下亲自去问的好,自己干嘛巴巴的过来送消息。
先是遇见了莫名其妙的侍卫,又见着了冷着脸的,完全跟不上的,传话的人……
果然,公主府的主子是个捉摸不透的,招的也都是些妖魔鬼怪。
老翰林无奈的看着公主府内入目可及的奇怪布置,谁能告诉他,面前这一堵墙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有什么暗门吧?
还好,那个传话的影卫又回来了,可能是良心发现吧……
不过,这个想法在他被这个影卫提着后领直接带到了墙头的时候就没了。
好叭,果然是他对公主府的诡异程度还是不够了解。
这路,直接建在半空中。
够直接,够特别,够,疯狂。
华连在堂内见着了一脸菜色的老翰林,再瞄一眼如一杆笔直的松树的影卫,心里默默的为老翰林默了一把泪。
朝着身后的影卫挥了挥手,影卫后退半步,低头行了一礼,又回到了庭院的树影里。
华连看了老翰林的脸色,莞尔一笑:
“先生,一脸志得意满,看起来是有好事与本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