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您怎么会住这样破旧的宫苑?”
宫殿的门被推开,猞猁王子站直了身子,锐利的眼神在四周看了看,狐疑道。
宜妃,阿不,如今该称之为皇贵妃了。
转过身来,眉眼艳丽,唇脂鲜艳。
“怎么?难道你我还要大张旗鼓的在陛下的御书房里见面么?”
饱满艳丽的唇高高的勾起,冷漠危险,又蛊惑人心。
“是是是,皇贵妃说的是。”
猞猁大王子笑眯眯的应了,一双眼不老实在皇贵妃的面上绕了一圈。
既不见方才在门外醉酒模样。
也不见他在华连面前啰嗦却直爽的样子。
“荒蛮地方来的王子也这样没有礼数!”
皇贵妃偏了脸庞,转过身去避开了猞猁王子的打量。
猞猁王子低着头拱手致歉:
“是我的不是,冒犯了娘娘!”
虽然口中说着抱歉,可是一双眼却悄悄地抬起,打量着皇贵妃的神色。
“娘娘约小人来,说有只赚不赔的交易可做,只不知是什么样的交易?”
刻意将身价放的极低。
果然这句话取悦了皇贵妃,她面容缓和的转过了身来,伸出了那染着丹蔻的手指。
“过来,本宫给你好处!”
“是。”
猞猁王子宽大的手掌包裹住了皇贵妃娇小的手,讨好的,谄媚的,笑着摩挲着。
“我知道大王子悄悄的来,直到了京城地段才递上国书,大概是……不怀好意……”
皇贵妃半眯着美眸,手指轻轻的颤了颤,说出来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带了缠绵的尾音。
猞猁王子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将她宽大的裙摆舒展在贵妃塌上。
“娘娘这么说可是冤枉我了……”
大王子其实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鼓着眼睛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虽没有大越朝人的俊郎,却也有少年的一面。
“娘娘也说我是荒蛮之地来的,不懂你们的礼数,可不能为此冤枉我的一片真心啊!”
“真心?”
皇贵妃好笑的睁开眼睛:“可真会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是呀!”
猞猁王子拖着腮,眼中含着迷惑的水色:
“那娘娘可要给小的这乖绝一点赏呢?”
“自然……”
皇贵妃的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
“你可知道,这大越王朝看着烈火烹油花团锦簇,内里却是乱象横生。”
“哦?”
皇贵妃月光一样的眸子斜斜的睨了他一眼:
“你可见过那个王朝帝后不和十几年,明明水火不容到一句话也不想说,却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猞猁王子摇了摇头,他的父王母后感情甚笃,每每看见都是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
“你可见过哪个皇帝的后宫真正容纳了万千佳丽,美人多到偌大的后宫都安置不下……而那些美人却都长着一张脸?”
皇贵妃笑容凄惨的可怜,眼尾落下一颗泪水来。
猞猁王子伸手接住了那颗泪水,缓缓收拢,复又展开,放在了自己的眉心。
又再一次摇了摇头,他的父王后院里只有他的母后和两位庶母。
那两位庶母也不是父王主动纳的,而是母后怀了身子将自己身边人提了位份。
至于六宫三千粉黛都张了同一张脸,更是闻所未闻,或者说是骇人听闻。
“你可见过哪一朝的公主是男子身?”
“什么?!”
猞猁王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差点站起了身。
皇贵妃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目露不悦:
“真是少见多怪!”
“是,娘娘大人有大量……”
猞猁王子收敛住自己控制不住的面色,压低了声音问道: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哪一件?”
皇贵妃笑颜如花。
“那位传闻中的帝后掌上明珠,真的是男子?”
“哼~好端端的,我为什么拿这件事情骗你,若不是真心要与你做交易,为了性命,这种事情本该一辈子烂在肚子里的。”
皇贵妃媚眼剜了他一把。
“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贵妃手搭在他精壮的胳膊上,染着丹蔻的手指敲了敲手肘处最脆弱的地方。
引来猞猁王子的一阵战栗。
“听听,一个王朝朝里朝外混乱不堪,可不是长久之象,如今皇后闭门不出,本宫想博一把……”
“娘娘想博什么?”
猞猁王子弯下身子,温热的不像话的气息喷洒在皇贵妃的万千发丝之中。
“皇帝年老病衰,本宫荣宠就像是浮在水面上的浮萍,你可愿意搅扰这一池春水呢?”
“荣幸之至。”
有什么理由不愿意呢?
父王虽然爱重他的母后,却也教导过他,这个世上再没有他母后这样的女子了……
他明白皇贵妃的意思,皇帝年老,皇后避世,这王朝要乱了。
而她不仅需要荣宠保全自身,还需要一份助力在这乱祸之中青云直上。
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这土肥草长的王朝偷天换日,哪怕不能成功,也值得一试。
不是么?
“孽障!”
尚家大堂,尚老将军面色黑沉沉的就像是锅底,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老将军宝刀不老,一掌下去用了十足十的力道,那桌角生生被劈下来一块,棱角分明。
在宫里亲眼看见华连殿下和那清俊书生调情,当着陛下的面他不敢发作。
只能借口自己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带着尚锋匆匆回了府。
沉着一张脸,憋着满肚子的火回到了家中。
没想到自己压着火将所见所闻说出来,却看见自己的儿子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直到他咬着牙说出了退婚两个字,尚锋猛的站起身来,斩钉截铁:
“不行!”
“殿下行为不受拘束,又身份尊贵,深受陛下和娘娘的宠爱,锋儿,你们不适合!”
尚老将军将其中利害掰开了揉碎了说给自己的儿子听,眼中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是么?父亲,这门亲事可是你去陛下面前为我求来的,当初您就不曾问过我的意见,如今又要自作主张!”
尚锋英气的眉眼中越发的锐气逼人:
“我如今将殿下放在了心中眼里,父亲又要为我退掉这门亲事。”
“怎么,莫不是父亲一生不能得其所爱,一腔痴心得不到真心,就来糟践辜负您的那个人的子女了吧!”
多年的伤疤被人揭开就是骨髓里的痛楚,那这伤疤若是被自己疼爱了多年的骨血揭开,更是痛上加痛。
“你!”
面色黑沉转入血红,尚老将军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得下不去。
血气翻涌,眼前一花。
尚老将军往后退了退。
“父亲!”
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尚将军,尚锋眼中终是闪过了不忍。
“锋儿,听爹的话,殿下不是良配啊,我就是凭着一张老脸去陛下面前撒泼撒痴,也会为你谋一片前程的。”
尚锋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尚将军年迈枯老的皮肤上,终究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