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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十六圆(1 / 1)

除夕夜,谭馥桥一带被红灯笼和串灯装点得漂漂亮亮,十几年前老城区翻新就是从这儿开始的,拆到一半的篮球场,这么多年长久的搁置着,早就成了自由活动的地方。

社区居委会抓得严,巷子里不让放烟花,每年过年大人小孩都来这儿放,哪怕空手来,看着别人放也热闹。

孟听枝本来没这个爱好。

今年年夜饭刚吃完,隔壁小莉就找过来,要拉着她一起去谭馥桥放烟花,阮美云正嫌孟听枝整天闷在家里呢,围巾手套团一团,塞孟听枝怀里,就把人推出来了。

“你跟小莉好好玩啊。”

到了谭馥桥,小莉把一大袋烟火往孟听枝怀里一塞,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怀里。

刚刚在来的路上小莉已经全部交代,这是她们学校门口发廊的托尼老师,两人几面一见就爱得深沉,托尼老师就成她男朋友了。

不过这托尼老师和小莉她妈的择婿标准一毛钱的相似都无,小莉恋爱了都没敢告诉她妈。

孟听枝瞬间共情了这种“不可为母上大人知”的隐晦甜蜜,答应一个人去放这一大袋烟花,顺便替小莉放风。

旁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放烟花了。

孟听枝没放过,先找了块空地,研究了一会儿使用方法,把里头方形的、锥形的,圆柱形的小烟花都拿出来,一字摆开。

头一个点燃,她退开几米,拿出手机录视频,发给微信里置顶的第一个人。

程濯看到视频,把电话打过来,问她人在哪儿?谁在带她放烟花?

孟听枝可骄傲地说:“我自己呀。”

程濯作回忆状沉吟,几秒后说:“这种危险物品上不都写了,什么…几岁以下的小朋友不可以玩吗。”

他腔调太过正经,害孟听枝反应过来自己是“小朋友”时,笑容都略显得迟钝。

她又点了一个,快速退到一边,顺着话说:“那…有大人过来陪我嘛?”

他声音有淡淡歉意,“太忙了,走不开。”

习惯了不与人深讲近况,大多数时候一言带过,简单平淡到,叫人甚至不能通过只言片语揣测他过得如何。

可不晓得为什么,在这个满城辞旧迎新的时刻,他忽然生出了倾诉欲,想跟人说一点什么。

“我堂姐,你之前见过的,她跟贺孝峥的婚事,家里有人同意有人反对。”

“那你呢?”

三个字拧成一道温柔声线,通过电话撞进程濯心口。

忽的心房瘫软。

他今天这一天,真的听了太多人自以为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告,叫他多为家里考虑,叫他顾及他外公那边的意思,叫他想想他父亲这些年的处境,叫他别辜负了他爷爷多年的教导。

恨不得叫他为着全天下,唯独没人来问问他呢?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孟听枝像被冷风吹清醒似的,倏忽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深问下去。

她这个人是最没有八卦心思和窥知欲的,当即便说:“是不是不方便说,那我们不聊这个了吧。”

程濯声音微哑,“不是。”

男人总在情绪无端冒起时,下意识想抽支烟平复,想起孟听枝不喜欢自己抽烟,他伸到裤兜里的手稍一顿住,又作罢。

他还保持寻物的动作,修长脖颈微折,驻在灯影边缘,隔着一间小厅就是高高低低的人声,比他还小一辈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正在表演心算,脆甜地报着数字,逗老爷子开心,一屋子人,都在笑。

他只有手里这支电话,显得离群。

程老爷子年轻时有过一段情,如今膝下三个儿子,只有排行老二的程靖远,也就是程濯父亲是老爷子明媒正娶那房太太生的。

一大家子人,面上都和和气气,私底下谁心怀鬼胎,都各有本账。

老爷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只求面子上好看。

如今集团里也是程靖远话事,程濯从国外回来能一直悠闲着,也是怕惹另两家不快,一碗水就算端不平,也不能洒太多。

可程濯外公那边,一直都觉得你们整个程家都欠着我女儿和我外孙,现在我女儿不在了,但凡程家风吹草动,谁敢欠着我外孙,那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现在的风吹草动,便是程舒妤和贺孝峥婚期将近,也是这两年,贺孝峥在程家实在爬得太快太高,多得是人想拉他下来,分而食之。

最厉的一杆枪就是程濯。

偏偏程公子万事不上心,老哑火。

他不跟孟听枝说这些勾心斗角,只玩笑似的掏真心:“我自然同意,巴不得他们结婚之后贺孝峥把所有的事都揽去,懒得跟一群老头一起共事,我耐心不好。”

说完,电话里又陷入安静。

程濯:“孟听枝?”

孟听枝吸一记鼻子,快速回道,声音清清软软的:“别打断,我在倒数呢……三,二,一。”

话音刚落,某处的礼花声音骤响,晦暗苍穹,巨沉一声,像是红尘烟火轰然间尽数乍现弥散,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天。

“程濯,新年快乐!”

程濯看着檐下的红灯笼,阴霾忽散地笑了笑,“新年快乐。”

她许愿都好认真的。

“希望新的一年,你可以梦想成真,不用跟一群老头共事。”

忽而,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她生日那次,说讲出来的愿望都不灵了,程濯没提这扫兴事,眼皮跳了下,他伸手倦怠地揉了揉。

正月十五。

阮美云和隔壁小莉她妈聚在一起包元宵,本来喊她和小莉去学,因为她俩包得实在难看,又把人赶走。

芝麻馅的元宵,里头夹了几颗红豆的,孟听枝吃了热腾腾的一大碗,一个红豆的都没吃到。

阮美云非叫她吃到一个红豆的不可,又不顾孟听枝胃口盛了半碗,孟听枝撑着肚皮吃,终于咬开一个红豆馅的。

甜糯的香气刚在鼻尖舌苔散开,周游猝不及防一个电话,吓了孟听枝一激灵。

红豆汤圆掉地上了。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不安排统一的开学时间,只在班群里通知把搁置的实习报告尽快交过来,催了一下毕业设计的进度。

周游不实习,在家里也待不住,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垂头丧气,问孟听枝年后怎么安排。

两人约了第二天晚上见面吃饭。

地点是周游定的,在宝岱广场的西餐厅,跟金霖路近到只需要步行。

鉴于吃饭时周游望窗多次叹气,孟听枝结完账好心问她:“要不要去tlu,反正都很近了。”

“啊,”周游被戳中心思又不肯承认,顾左右而言他,“这……这还是正月里呢,没预约,现在有钱也没卡了,怎么进去啊,咱俩去蹭卡啊?”

室外电梯显示正在从底层上行,孟听枝朝外头望一眼:“你要去找施杰吗?你要是想,我可以找徐格。”

她从没借程濯的关系用过任何特权,但为了朋友,她愿意开这个口。

“我找他?我找他干什么?我对那种无趣的男人已经彻底丧失兴趣。”

周游像听了个笑话似的一声声冷笑,全方位地展现不屑。

于是孟听枝把掏出来的手机往回塞,周游又立马拦住,讨好地咧咧嘴:“哎哎哎,打一个吧,我进去康康有没有什么别的帅哥,我再物色物色。”

声音越说越心虚。

电话孟听枝打了,但没陪周游进去。

明天她堂姐结婚,她得早一点回家,跟周游在路口分别后,孟听枝朝另一个方向走。

她手上提了个袋子,是年前某次聚会,她外套.弄脏,薛妙借她的披肩,拜托阮美云已经送去干洗过了,只是各种事情耽搁,忘了又忘,一直没有还。

今天和周游约在这附近,她特意带过来。

柏莘会所不比tlu那种夜场酒吧,那么热闹,毕竟是会员制,有门槛。

大堂经理认识孟听枝,立马带笑迎过来,还以为她今天是来参加沈思源朋友的局,就要把她往二楼引,说今天有个明星在这儿过生日。

“不是,我来找薛小姐。”

闻言,经理脸上的笑意瞬间黯淡。

“她有条披肩在我这里,我来还她,”孟听枝一抬头,才发现经理神情不对劲,“她不在吗?那我把东西放在这儿,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吧。”

经理没接孟听枝手上的袋子,讳莫如深地压低了声音道:“这……还是您亲自给薛老板吧,放在这儿,还不知道她之后来不来呢。”

孟听枝疑惑地皱起眉,“什么意思?”

“薛老板的丈夫前两天突然去世,她已经好几天没来这边了。”说完大厅楼梯那儿热热闹闹下来一帮人,经理跟孟听枝客气地先告了别。

柏莘会所进门就是一扇偌大的彩绘玻璃,很难想象一个声色会所,大厅一角装修出几分教堂的庄严来。

垂灯纤细而明亮。

灯光晃进眼底有几分刺痛,孟听枝拎着这条披肩,陷入沉默。

她想起在商场看见过的那个男人,一身病骨坐在轮椅上,那是薛妙的丈夫么?

怎么会是丈夫呢,那贺孝峥又算什么?

那个男人突然离世了?

孟听枝回过神来,场面已经变了,那位今日当寿星公的女明星刚被人簇拥着下楼,笑靥犹在颊,不防不胜防地被人扇了一耳光。

凌厉掌风“啪”的一声,震惊全场。

隔着人,孟听枝看见站在边缘的赵蕴如。

她立场不明,正宫小三正斗得如火如荼,她没管旁边的塑料姐妹怎么跟人撕,幽幽冷冷看孟听枝那一眼,仿佛恶意都是冲着她来的。

孟听枝从闹剧现场退了出来,内外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叫她情绪不连贯,走到台阶附近,正遇整点,宝岱广场的喷泉应时表演。

她走神扭到脚,朝下一倒,手里的纸袋也摔在旁边,柔软的浅灰羊绒躺在袋口,弄脏了一截。

随即,袋子被身旁路过的人捡起,那人也来扶了她一把,“没事吧?”

孟听枝轻声说着没事,很快站起来。

一抬头,正正好是十六的月,已经圆到极致,不会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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