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回到状况里的雪麒麟与李婉婷交换了一下视线。
最终,由雪麒麟颌头表示同意。
“好咩,就听你的咯。”
算是定下基调后,三人随即打算翻上平台。
可惜,天不遂人愿。
天花板突然从天而降,一如天空落下般重压下来。众人始料未及,一度遭此变故打乱阵脚,竟然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依旧是雪麒麟。
“我们跳!”
雪麒麟当机立断地发出指示,众人随即放开了抓住平台的双手,脚踢平台往外跳开。
强烈的飘浮感裹着身体,还有在耳边大作的风切声。那一瞬间,他们便被重力捕捉住,毫无滞留地往空洞落下。
不过,天花板没有纠结不放,只落到原本房间地板所在的位置,夺去了他们唯一的立足之处。
天玑紧抱着雪麒麟其中一面的团乃髻,一边发出“哇──”的声音。
“小婷!”
雪麒麟在空中调整姿势,不断缓减落下速度,然后在空中一个急拐弯,将急速落下的李婉婷接住。能够仅靠自力长时间悬空的林御也靠近过来。
“雪姑娘,现在怎么──”
“小师祖,我的工具包!”
林御的说话还没完整地说出来,便李婉婷慌慌张张打断了对方,还在雪麒麟的怀里挣扎着四处张看。
李婉婷在找她的工具包。
就算在走投无路、身陷险境的情况下,李婉婷还是李婉婷。她视自己的工具如性命。
“都什么时候了,还剩想着那些东西!”
“那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是绝不能丢的东西呀!”
“少罗嗦,你是想死吗!”
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不过雪麒麟实在看不习惯李婉婷这种态度。她觉得工具这种身外之物要是丢了,就再造或者再买便好,根本用不着拼上性命。
“工具包的话,在那边哦!”
林御颇为不合时宜地指出工具包所在的位置。
他究竟会不会看场合的呀?该不会是特意找的吧?雪麒麟挑起眉头。
“小师祖,那真是很重要的东西!可以帮我拿回来吗?拜托你了!”
一边底声下气地哀求着,李婉婷一边极力探出身子,想把在一旁落下的工具包抓住。
雪麒麟拿她没办法,便连忙安抚着“别动别动,我去!我去总行了吧!”然后落下靠向工具包,伸手将它抓住,交还给李婉婷。
如释重负的李婉婷将工具包紧紧抱着。
她没有检查内里之物是否完整,却不断翻着工具包,检查它是否有受损,就像她在意的是工具包本身,而不是里面的工具一样。
“呼……太好了。”
看来是没有什么损坏呢。
“真是的!”
雪麒麟气呼呼地如此抱怨了一句,惹来了林御莞尔的目光。
感受到他的视线,雪麒麟立刻气急败坏地回瞪过去,结果却巧合地注意到坑洞内壁上,不知何时透出光芒的纹路。
理所当然地,那是术式。
然而,与先前看见的“灵性回路”都不同,刻划在墙身上之术式是雪麒麟所熟悉的一种。
“──是禁制!”
回音从四方八面反射回来。
在这之前,雪麒麟还不知道自己那副清脆空灵的嗓子,竟然能够发出如此之大的声音。
“雪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雪麒麟没有回答。
──根本就不用回答。
刻划在墙上的术式突然迸发出更为耀眼的光芒,一度要盲了众人的双目,促使他们要以袖遮挡。
“要掉下去了!”雪麒麟大吼一声。
彷佛响应她的声音似般,体外的灵气──包括离体的真气被抽光了。
常驻在雪麒麟头顶上,用作照明用的火苗瞬间熄灭。
所有法术和武术都在这一刻失去力量的支持,无法发挥作用,连天玑也立刻打回原形,化为大剑之姿。
而这一切正是“灵气禁制”所引发的结果。
“飞行”这项依靠真气的行为自然而然也是失效了。
“哇啦个靠呀呀呀呀呀呀呀──!”
再度大作的风切声诉说着身体的堕落,女孩曳出长长的悲鸣。
失去力量的雪麒麟和林御在虚空中刻下两道几乎平行的轨迹,笔直地朝落穴深处落下。
***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然而,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还记得那是个大地惨遭风雪的夜晚。
那个晚上,怕冷的她理所当然地来到父亲的工房。对于她而言,炉火是媲美太阳的事物。她很喜欢炉火的温度,觉得总能从那种暖意之中中汲取到一丝幸福感。
或许,她是从中看见了自己吧。。
女孩时常在想,自己那天生的、罕见的橙红色眼瞳,就一炉烧融铁钢的焰火。她每每看见铸剑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眼前都不禁浮现自己眸子的幻影,完美无暇地重叠在摇曳的火焰之上。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为了铸剑而生的。
──直到机关术的出现。
从父亲口中首度听见“机关术”这个动听的名词后,她的世界瞬间开阔起来,焕然一新。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事物呀!
自那时起,她内心的一半就分给了机关术,不再被铸剑术独占。
说不定,自己也是个贪心忘旧的人呢!
每逢这样一想,女孩便不经意地笑了出来。
古老而又神秘的事物。
而且,在父亲的口中,它总是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无穷威力。
仅仅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女孩万分响往了。
她很庆幸能够接触机关术,知道它曾经的辉煌,但是她每次把机关术和同村另一名铁匠的孩子分享时,对方总会指称自己在说谎。
“听你在扯蛋!小骗子!”
面对质疑,她总会感到愤愤不平。可是,她却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事物并非虚构出来,而是确实存在过,而且没准那天就会重现于世间的一门技术。
只有自己一个知道难道不是更刺激吗?女孩多番自我安慰着。
久而久之,她就不再跟男孩一起玩了。尽管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的青梅竹马,以及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小男孩。
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不相信机关术能够匹敌那些他想要成为的武者们。
就这样,她失去了其中一个可以分享的人。
算了,没所谓了。
女孩还有父亲。
嗯,父亲总会跟她说很多机关术的事。
连发百次的弩箭、能够随意变形的剑,甚至是以极为精密之机关所重现的人偶──这一次都听得女孩滋滋有味,无比响往。
所以,她总是见缝插针,一找到了机会便向自己父亲询问更多有关机关术的事。嗯,她想要更了解它,就如同一个深陷爱恋的青涩少女总喜欢窥看爱恋之人一样。
而今晚也不例外。
她一如既往地打着“太冷了,我睡不着”的旗号,推开了工房那扇摇摇欲垂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