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是的,术式已经封装在灵符之中,只要把灵气注入,就可以轻易使用相关术式了,因为术式的构建已经预先做好了。”
齐绮琪颇有些卖花赞花香的意味,而她确实在提到雪麒麟时不自觉地浅露得意。
尽管经常数落雪麒麟的不是,对于她各方面都颇有微言,但实际上齐绮琪尊重雪麒麟,敬爱她,也以她为荣。
接下來的事情,齐绮琪从旁静看。
解语依着齐绮琪所教的方法,向那张黑底红字的灵符稳定地注入灵气。
披风虽然提供一定的遮蔽气息能力,但那不是能把任何程度的气息放出抵销的万用工具,如果几人一旦全力运转体里灵气,气息还是会透露出来。
随着灵气的注入,灵符上的纹路透出耀眼的磷光,披风也因而失去效果。
解语天境的气息如浪般涌出,冲刷着机关师们,数以百计的眼睛瞬间转了过来,让人感觉灼目的视线集中到解语身上。
齐绮琪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些机关师们的视线给烧穿无数个洞来。
她握着藏在披风下的天离剑,屏息静待战斗的开始,掌心不自觉渗出一层香汗。对她来说,这也将是为数不多的苦战。视线彼端的机关师们正有条不紊准备着战斗。
灵符已被灵气充盈。
由雪麒麟亲自描绘的纹路,自灵符上游离浮起,然后倏地放大上升,在广场上空勾勒出巨大的术式。这将会是打开战场的强烈一击。
“快,阻止她!”
那浮在空中的术式缓缓转动起来,巨大的威势压下,墨霜直觉不妙,高呼着下属同伴们作出应对。在术式完全发改前作出攻击,她的判断相当正确,恐怕是墨未央早就将应对法术的知识传授了给她。
操使着远攻机关兵器的机关师们朝解语倾泄攻击,试图以饱和的火力打断她的施法。箭矢、灵气弹或是束流很快就填满了齐绮琪的视野,一些机关人形于同时启动,纷纷跃向解语。
但墨霜也没有完全动用所有可动用的力量,以防阵势崩溃,产生供予武家的可乘之机。
她很聪明。
如果对方为了应对解语的术式而自乱阵势,不用齐绮琪发出信号,贝小路肯定就会身先士卒冲进敌阵,进一步撕裂墨家的阵式。
就在齐绮琪理顺情况的期间,术式已先一步完成。
高悬广场半空的阵式迸逸出大量雷光,朝机关师群轰下。刹那间,电孤弹射间,被波及的机关师悲鸣此起彼伏,部分受到直击的更是全身烧焦,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地倒下。
仅此一击,机关师们本来严谨的阵形便已大乱。
他们争相走避持续不断的雷电轰击,甚至上演着人踩人的狼狈景象。
就算最初应对不错,缺乏经验的机关师们还是无法冷静地应对任何情况。在生死面前,他们的意志并不足够坚定。不是他们贪心怕生,纯粹只是没有经历过。
“冷静点!你们可是墨家的精英们!这样像什么话?”
墨霜没想到自家的人马会这般不堪,瞬间压力大增,额上冒出一层冷汗。她喝声试图阻止机关师们继续乱下去,并朝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青年投出求救的眼神。
“天境。”
齐绮琪审视了那青年一眼,发现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不下于解语。
……墨家的底蕴果然比最初预料般深,幸好麒麟说不能低估对方,回想起最初商议时,齐绮琪不禁感到庆幸。
面对墨霜的求助,那青年寡言沉默地颔首。
在彷佛永无止尽的雷光终于停竭那一刻,那名黑袍罩身的青年以冲天之势高高跃起,拉出漂亮的抛物线,急向齐绮琪这边落来。
那黑袍底下似乎藏有玄机。
青年从袍中变出一把理应藏不出的长戟,借着下落之势,雷霆般斩向解语。他没有注意到还没脱下披风的齐绮琪,以及藏在其他地方的人们。
“予你一死!”
墨无道狂傲的喝声。
对于足以将自己一刀二段的巨大锋刃,以及那不下于自己的青年,解语不屑地哼了一声,如电般往后跃去。
青年目标落空,只轰中解语脚下的建筑,掀起轰然巨响和满天的尘土。
解语也不知道用何巧妙法门止住跃势,在空中虚点两下,就改变方向,转朝向墨无道俯冲,速度快之又快。
“轮不到你!”
解语啪地阖上,掌心之间却有磅礴的灵气凝聚,待她双掌分离、双臂横展时,一把由高密度灵气压缩而成的枪戟转目之间成形,一如由白光勾勒出来的兵器形体。
她持灵气枪戟冲进尘团,消失了身形。
下一瞬间,刺耳的碰撞之声激荡,驱散了灰尘。
灵气构成的枪戟和金属构成的长戟对撞,磨擦之间发出有如在磨刮玻璃的刺耳声响,同时也有大量火花迸发而出。
由于解语处于腾空的一方,墨无道稍一加大劲道就将她推开。
两人手中的兵器瞬间交锋数十下,白光阵阵闪烁。
齐绮琪没有多看两人的交锋,反而将目光投向广场。仍然被披风遮身的她,依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广场中,机关师之中的最强者已和解语陷入白热化的战斗,而机关师们的防御阵势又未重整完成的此刻,显然就是最适当的时机了。
齐绮琪毫不迟疑地揭开披风,高举手中的天离剑。机关师不可抗拒地注意到齐绮琪的存在,那压倒地的美貌叫人无法移开目光,他们同时也震惊于齐绮琪的“突然出现”。
一对眸子在昏暗的环境里夺目依然,少女剑上的灵性纹路焕发出强烈的红光,焰流旋转从剑身上凭空涌出,焰火的高热极为霸道地持续蒸发着雨水,散飘出一阵白色的雾气烟丝。
“各位志同道合的人们啊,此刻正是最好的时机,解救我们的尊上吧!”
一呼百应地,潜藏在广场附近的武者们也应声揭开身上的披风,骤眼看去竟有十人之数,无人不是地境或之上的境界。
但,并没有贝小路和夏雪的身影。
她们仍然利用披风的遮蔽气息功能躲在暗处,等待合适的时机,一口气靠向北冥有鱼所在的鸟笼。
“快,准备战斗!”
墨霜喝斥着机关师们作出应对。
齐绮琪自然不打算等他们将阵形重整好,给予己方增添解救难度。
“武神护我身,诸位就是此时了!”
齐绮琪高声呐喊着,手中长剑往上挥指而去。这是行动展开的信号,已经脱去屏蔽气息状态的武者们先后跃向机关师群,竟然不一带一丁点的迟疑。
剑上的火焰沿着手臂蔓延,如羽衣披帛般缠绕着齐绮琪的身姿,勾勒烘托着她优美而不失力量感的纤幼身体曲线。
就这样踏着火、焚着风,齐绮琪也跟着投入战场。
她有如火焰的狂风旋流,稍一挥剑就卷起滔天的火焰,灼烧着首当其冲的一切。
好几名机关师在还没抵抗就沾上火焰,惨叫着滚倒在地上试图将火焰扑灭,一些机关兵器也惨遭火焰焚烧,想必用不上多久就会化为一堆焦炭。
“跟上!救出北冥前辈!让墨家的狗贼通通见鬼去!”
“哇呀──!”“快、快射他!”“不、不要呀!”
机关师们的阵势尚未重组完成,对于分自四面八方的袭击略显手忙脚乱,最前排的那部分机关师甚至还没来得使用手中的机关兵器就被武者给搁倒在地。
他们的阵形更乱了,哪怕墨霜扯破喉咙在发施号令,成效却相当有限。
但齐聚在这里的总归是比较出众的机关师,在齐绮琪靠近到中段,距离北冥有鱼的距离已经缩减到一半时,机关师们终于组成了有效的抵抗。
齐绮琪瞬间压力大增,一时竟然寸进不得,甚至被箭雨枪阵逼得步寸难行。
“……”
齐绮琪挥剑挡格开十多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的箭矢,旋踢出由黑色袜子包裹着的纤长腿足,踹飞从自己身后靠近,想要偷袭的机关师。
接着,她顺势旋动身体,荡起一大片火焰,一如在踏火起舞。
围堵着齐绮琪的机关师们被火焰吓退,转眼间让出一大片空间,而孤立其中,手持焰之长剑,由片片焰屑点缀着的齐绮琪美得有如赤焰红莲。
“……仙子。”
纯粹的美丽也是一种武器。
其中一名机关师被齐绮琪迷住,情不自禁地吐出赞许之语,结果齐绮琪却没有手下留情,以剑柄重击他的后颈,将他迷昏过去。
齐绮琪继续往前行,一步不停地。
大概是慑于她周身那不断蒸发着雨水的火焰,机关师们竟然凝步不前,彷佛双脚贯了铅似的。
“……请你们退开,我们不想伤害你们。”
长剑曳着火焰一闪而过,斩开迎面冲来的机关师手中的机关长枪。齐绮琪拖着一袭撩乱的黑发,红玉耳坠被焰火染得更红一些,映出的光芒镀在她美得不可方物的侧面上,有如艳丽的水粉,更衬得的凛然不可侵犯。
可能是齐绮琪的告诫起效,又或许是纯粹不敢妄动,机关师们真的一时没有动作。他们有部分与同伴对视,有些则沉默不语,但也没有真的让出道路。
但,墨霜与他们不同。
“滚开!”
见同伴竟然如此不争气,墨霜飞身跃起,踩着自己同伴的肩膀往前靠去,二话不说就挥动自己手中的长剑从天而降,一剑砍向齐绮琪。
“……”
齐绮琪回剑反击,察觉对方并没有剑法可言,纯粹是在靠着蛮力挥剑。
机关师原本就不是近身缠斗的好手,靠着一些机关的增强以及改造,他们虽然有着比常人更强的身体性能,但技巧的缺乏还是叫他们的单体战斗能力远逊于术者和武者。
所以,接下来的情况也是可以预料──
“请让开。”
齐绮琪轻易卸开了墨霜的剑,随即反手往对方胸前戳去,却又在即将点中对方的前一刹那,转剑,以剑身拍在对方持剑的手腕上。
“呜……”
手腕受创,墨霜握力一松,手上的剑就掉在地上。
但她好歹是一名机关师,所持之剑亦非寻常之剑。那把剑在落地的同时,竟然诡异地弹起,剑锷往喷出短促的火焰,爆发性加速往齐绮琪射去。
“──!”
深知道自己稍有轻敌,齐绮琪后仰身体躲开悍然射至的机关剑,被带走几缕鸟黑的发丝。
那把剑在失去目标之后却没有射出很远,反而极不自然地固定在空中某一点不动,像是被急速冻结了一样,然后极速后退,回到了墨霜的手中。
“……线。”
剑与敌人之间有一根线相连,那线在雨水闪烁着微光,而齐绮琪并没有看漏。
“天璇宫宫主齐绮琪,前路不通!”
墨霜举剑遥指齐绮琪,声音冷冽异常。她受墨未央重托,自当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靠近北冥有鱼,除非那个人是踩着自己的尸体过去的。
“真是烦人。”
大概是烦躁极了,齐绮琪难得在外人面前露出真正的面貌,小声骂了一句。她也摆出架势,以剑相迎。
然后,是沉默。
机关师们自动为两人围出单对单的空间。
以剑互相指向对方的两名少女一动也不动,任由雨水淋湿。
直至墨霜的耐性率先耗尽抢攻冲出,齐绮琪以剑还击后,剑与剑交锋敲出的清脆声响才将弥漫两人之间的沉默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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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呀!”
墨无道长戟凶猛直刺,锋刃与把柄尖端之间卡住了解语的灵气枪戟。
他用力转动长戟,扭拧之间断了解语的灵气兵枪。
“墨色重金果然还是够硬……”
轻啐一声,解语后跃。
她的身法轻盈,像轻若无物的羽毛,后跃的过程缓慢,而墨无道的黑袍之下却突地冒出一把新的长枪,旋转着钻穿空气,径直戳向解语的面门。
解语迅速用灵气凝出一把长剑,轻拨枪柄,使之枪尖偏离原本的轨迹。
结果,那黑袍之下又斩出一把大刀,直取解语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