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微微点头,能出宫,自然是好的,宫中险恶,人心诡诈,皇帝又极度仇视她与孩子,秋夕握紧自己的双手。
景容功名傍身,朝中肱骨,无论如何,皇帝不会重罚于他,但是她和孩子……
秋夕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但是景容,私逃出宫若被发现不是小罪,必要谋划清楚,万不能有一丝纰漏。”
这一刻,脑中是景容飞扬明亮的笑脸,是当初策马奔腾的恣意,看着景容,便仿佛看见了光明与自由,秋夕选择相信景容,选择赌博。
得到她的肯定回答,景容露出一个耀眼的笑,激动地抱起秋夕,原地转起了圈。
“景容,快放我下来!”秋夕惊叫。
又转了一会儿,直到秋夕开始挣扎,景容才笑着放下她,将她额前的乱发别在耳后,静静看着她,温热的大掌抚摸她的脸颊。
“景容?”
景容笑,重重的一口亲在秋夕的额头上:“你脸红了……”
景容凑近她,双手滑到她的肩膀,将她固定在树干上,低头研究她红透的脸颊。
秋夕的头低得不能再低,心中鹿儿乱撞,轻轻推了推他:“你该上朝了,已经耽误了许久……”
景容点头:“秋夕,近日边防告急,北方匈奴来犯,我不日就得上战场,在此之前,我定筹谋好出宫事宜。”
“不可,家国为重,边塞告急,你需全心投入。”秋夕想也不想地拒绝,“至于我,等得了。”
景容不依,疼惜道:“秋夕,你在宫中多待片刻,我便要觉得你多受了一刻罪,心中牵着你,怎能心无旁骛?”
秋夕坚持:“战前不宜出乱,我身份特殊,若现在跟你出宫,恐引起骚动,景容放心,我不会出事。”
景容定定沉默了半晌,终是点头同意:“那你等我……待我凯旋,定带你离开这牢笼。”
秋夕凝视着景容的双眸,眸中的牵绊与担忧流露出来:“骠骑将军,战场凶险,照顾好自己,记住你说的话,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回来接我。”
“恩。”
战场之事,一年半载,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秋夕只知,皇帝要她一辈子带着自己的罪孽过生不如死的生活,在没有折磨够她之前,皇帝不会轻易放她走。
但她忘了,除了皇帝,宫里还有许多人不愿意她离开。
自见过景容,秋夕的情绪便逐渐好转起来,虽然依旧沉静,但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有时深夜躺在床上,秋夕便会静静思索着离宫的安排,她想着,等景容凯旋,便可以找机会与他细说。
三日之后,皇城里传来号角与战鼓声,秋夕定定望着宫墙的方向,他这一仗,定会顺利的吧?我朝战无不胜的骠骑将军从不会教人失望的。
锦川调笑着撞了一下秋夕的胳膊:“秋夕姐姐,你是在想着景容将军呢吧!”
“没有的事。”秋夕回过神来立即否认。
“这件紫色的宫裙你方才已经洗过啦!”锦川叫道。
秋夕埋头继续:“方才没洗干净。”
“哎!秋夕姐姐你和景容将军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他看起来对你很不一般。”想起那天的情景,锦川望着秋夕,一脸好奇。
“旧识而已,年幼时……曾一起玩耍。”秋夕搓洗衣服的手顿了顿。
景容、秋夕、皇帝、还有秋水是在宫里一起长大的,有时候流萤也会进宫。
皇帝每日课务繁重,性子又乖僻古怪,极少与他们一同玩耍,但景容不同,景容活泼开朗,精力充沛,总带着他们到处嬉闹。
幼时流萤便喜欢跟着皇帝,虽然皇帝那时候不太理会她,但流萤每次入宫依旧会陪在皇帝身边。
后来,皇帝喜欢上流萤,大底也与流萤不懈的陪伴有关。
“唔……真的仅仅如此么?秋夕姐姐,我刚刚入宫不久,没见过你当郡主的样子,当郡主是不是可威风了啊?”锦川换了个话题继续追问。
“恩,很威风。”秋夕点头。
“哎,那为什么不继续当郡主呢?这样就不用经常挨打挨骂了。”似乎在锦川的世界里,像掌事宫女那样,能够打骂下人便是威风的。
秋夕擦了擦额角,不知该如何继续和这个话篓子说,只得道:“快去晾衣裳吧,黄昏时衣服没有送到各位主子的宫里,我们又得吃苦头。”
“啊!是啊,我居然把正事给忘了!”这招果然有效,锦川立即抱起木盆跑去晾晒衣裳了。
秋夕看着锦川跑跳的背影,很羡慕她,豆蔻年华,不谙世事,吃了再大的苦头,受了再大的委屈,只需睡一夜便可以痊愈。
昏时,杂役司的全体奴婢都被召集起来,管理浣衣的掌事宫女站在院中,打量着所有的奴婢,右手将鞭子圈成一个圆,在左手心里一下一下得拍打,看来是有人犯事了。
一名粉衣宫女站在掌事宫女的身后,手中拖着一件紫色的宫裙,秋夕觉着这粉衣宫女与她手中的衣裙颇为熟悉。
“这件宫裙,是经过那些人的手的?站出来。”掌事宫女沉声问。
大伙儿互相对望着,没人敢站出来。
“这件宫裙可是我家娘娘最喜爱的,如今破了,到底是你们谁碰了它?”粉衣宫女也发话。
听声音,秋夕便想起来了,这是莹嫔身边的婢女,应该是叫织星。
“木白!绿萼!”掌事宫女怒喝。
“在!”绿萼和木白皆是一个激灵,身体不稳地站了出去。
“今日是你们负责衣裳的分类与熨叠么?”掌事宫女伸出手,用鞭子摩挲木白的脸颊,“为什么不站出来?”
“奴婢,奴婢……”木白嗫嚅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姑姑饶命啊!”
绿萼也吓得跪倒在地。
“这衣裳在你们手里时,是否完好啊?”
“回姑姑,是完好的!”木白与绿萼齐齐回答。
“那你们两个告诉我,今日是谁负责晾晒衣裳的?”
“是夏目!”木白脱口而出。
“还有、还有锦川。”绿萼低低道。
被叫到名字的两人立即站了出去,跪伏在地。
“很好,你们两个回去吧。”掌事宫女点了点头,又将目光移到锦川与夏目的身上,“衣裳在你们手中时,可是完好啊?”
“回姑姑,完好无误。”锦川颤着声音答道。
“姑姑,今日我上吐下泻,害了病,在床上躺了一天,晾晒衣裳的事情,是锦川一人完成的,有子衿为证,她今日一直在照顾我。”夏目的声音很轻,但将事情撇得很干净。
掌事宫女看了一眼子衿,子衿立即屈身下跪:“回姑姑,确是如此,奴婢今日一直陪着夏目,她根本不曾碰过衣裳,夏目休假之事,已经向默言姑姑请准过了。”
掌事宫女向夏目挥了挥手:“你先回去,此事我会向默言姑姑求证。”
杂役司的管事宫女中,只有默言姑姑最温和,也鲜少责骂宫女,宫女太监们有个什么,她大多宽容,此事就算是假,问起默言姑姑,她大半也会默认。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