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橘政宗对哥哥的讲述里,关于破冰船的信息只随口提到了一句。因此我不清楚橘政宗搭乘的破冰船到底是哪一艘,但考虑他说研究基地在北极圈内,而北冰洋航线上最著名的破冰船是列宁号。”源稚女指着老照片中的破冰船说,“就是像这艘一样。”
1959年,全世界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列宁号开始了它的首航。随后在三十年间,前苏联的破冰船舰队陆续扩编至一整个舰队。俄罗斯在苏联解体后继承了这份遗产,舰队当中最著名也是最早下水的那一艘,甚至目前都还在海上服役。
“和钢铁洪流一样,独一无二的核动力破冰船是苏联彪炳功绩的注脚之一,在这方面列宁号下水的时间甚至领先全世界两年。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对世界隐瞒破冰船的数量。这一队舰队仅仅在1967年入港进行过维修,除此之外它们几乎不间断地航行在大海上。如果有人故意遮掩的话,在这种高强度的调遣中很难锁定当中某一艘破冰船的行踪,就像静默在远洋中的核潜艇。但转机出现在1989年,那一年因为切尔诺贝利事件的影响,军队中所有涉及到核动力的船只必须全部暂停服役接受彻底检查。”
说到这里,源稚女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说来讽刺也现实,巨人陨落之后他的尸骸有了价格。我找人买到了当年的船只检修档案—结果是少了一艘,解密后的调令显示这艘船每年都专门为北极圈内的某个研究所提供补给。所以这艘列宁号破冰船大概率是携带着古龙胚胎,被橘政宗亲手沉进在了日本海里,沉没的位置正是蛇岐八家架设的海上作业平台须弥座昼夜不停探索的地方。”
“所以呢?”许朝歌不置可否地在餐巾上画出一个巨大的问号,到目前位置他依旧不太明白源稚女为什么云遮雾绕地开始说起核动力破冰船的历史。
“橘政宗说他是克格勃的邦达列夫少校,而听他的意思猛鬼众的王将是黑天鹅港某位的研究员、甚至就是从事龙族血统研究的赫尔佐格。现在就连克格勃都解散了,如果时间足够的话我可以挖出这两个名字背后的信息。但目前时间稍微仓促了一些,我搜集到的线索很少,大多都是直接砸钱在黑市上能买到的。”(注1)
“就像那份船只检修档案?”
“是的,看上去那份档案没什么要紧的,甚至卖家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在那份检修档案中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源稚女轻声说,“列宁号是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开动这艘船意味着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提供密码发动引擎,引擎密码一般掌握在船长、航线终点处机构最高领导人、还有负责海事管理的官方机构手中。第二条则简单粗暴得多,只需要直接打开核动力舱室进行手动操作。”
“但当中的三个反应堆都被一个特制的盖子密封,而且永远不能打开。”他从照片上移开视线,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许朝歌,“还记得邦达列夫是在什么地方杀死赫尔佐格的吗?”
许朝歌点开了音频,亮起的手机中传来橘政宗低沉沧桑的声音“……我率先开枪杀死了赫尔佐格独享他的成果,带着你们还有古龙胚胎前往日本……”(注2)
“是啊,按照他的说法在登上这艘前往日本的破冰船之前赫尔佐格就已经被邦达列夫开枪杀死了。那么是谁提供了发动这艘破冰船的密码呢?”
“赫尔佐格可能有密码,也可能没有。但如果赫尔佐格都没有的话,我不觉得一位新加入克格勃的特工会有权限得到密码。”源稚女悠长而沉重地喘息,喉咙中翻滚着渗人的笑声,仿佛有噬人的恶鬼正在他体内中苏醒,“你可以当作这只是一个猜想。真实的可能性有千百种,比如赫尔佐格把破冰船密码记在了自己的笔记上,比如列宁号的船长对炸毁的黑天鹅港毫不知情或者他也是邦达列夫一派的,又比如他根本乘坐的不是列宁号,现在这艘船正漂流在北冰洋的某个角落当中。”
“你觉得活下来的不是邦达列夫而是赫尔佐格,进行人体死侍化实验的王将是赫尔佐格,橘政宗也是赫尔佐格。”许朝歌在纸上写下这行字,随手将当中的“橘政宗”和“赫尔佐格”两两圈好后连在一起。
“可是这种推测根本不能当成证据。”他回答。
“是的,我知道这根本不能当成证据。”源稚女将手中从头到尾都没有点燃的那根香烟塞进了口中猛然咬碎,他的表情显出和初见时截然不同的冰冷坚决,仿佛在咀嚼吞咽着钢铁,“在和刘扶南合作的过程中,他教会我的一种行事风格我很喜欢。”
“什么?”
“先射箭再画靶。”源稚女冲着许朝歌森然一笑,咧开的唇齿之间沾满了烟草残渣,“刘扶南夺取白王圣骸的过程中,需要把橘政宗打成恶人好以此来拉拢其他人,那么他就会不论证据想方设法把橘政宗变成恶人。既然我想要杀死王将,那我自然也需要不顾一切。”
谷/span“所以你是想杀了橘政宗试一试?”许朝歌恍然大悟。
“他和王将同样出现并活跃在同一时期,他说自己是绘梨衣父亲其实并不是,蛇岐八家中有地位很高的内鬼帮助王将制作影舞者……”源稚女细数着橘政宗的所有疑点。
“如果杀错了呢?”许朝歌问。
“那就杀错了。”源稚女满不在乎地狂笑,“别忘了我现在的立场是猛鬼众的龙王。对恶鬼而言,杀死蛇岐八家的大家主怎么都算大功一件吧。”
“那你随时可以自己去干。定位橘政宗的行踪,引开源稚生等守卫力量,然后刺杀。”许朝歌皱眉反驳,“又何必找我合作呢?”
“正是因为没有办法达成前两者啊。”源稚女说,“橘政宗从来深入简出,近来对他而言最危险的一次行动是带着风魔家主参加一场经济峰会。何况,既然我因为王将和橘政宗是同一人而去选择杀死橘政宗,那么谁知道橘政宗不会同样是一具影武者呢?”
“我需要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许朝歌沉默地思忖了片刻,转头将一张纸条给绘梨衣看。
“你就觉得橘政宗是什么样的人?”
“严厉的大叔叔。”
“绘梨衣喜欢他吗?”
“喜欢?”
“就是想和他一起游戏去游乐园去逛街吃饭。”
“不想。”
“好吧,那就让我们试一试。”许朝歌转向源稚女伸出了纸条,“源稚女?应该还是风间琉璃吧——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