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又是被按个不停，始终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我，很轻易地就被吵醒了，浴室里还传来放水的声音，估计夏莉又在洗澡，我从床上爬起来，算不上哭了一晚上，但还是眼睛肿痛。
揉着眼睛把门打开，这个时候会过来的人，除了路编辑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打开门，果然是他，今天我们两个人的精神状态似乎就有些相似了，四只红肿的眼睛对视片刻，然后他不耐烦地说：“愣着干什么？稿子呢？”
昨晚并没有睡好，所以现在我有些精神恍惚，跑回书房里，把昨天画好的稿子拿出来给他。
他接过稿子，看都没看就转身走了，活像是吃了火药一样，难道昨天他也心情不好？
我茫然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把门关上，夏莉也刚好从浴室里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还没有吹干，身上裹着浴巾，里面估计没穿衣服，她看到我起床，笑着说：“你醒啦？那么你刷好牙，早饭就拜托了，我要再吃一次油条。”
说完，她就跑回自己的房间，吹风机的吹风声从里面传出来，我耸耸肩，走进浴室里，因为她洗澡的原因，这里还很暖和，空气里瞟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味道。
洗漱完毕，我穿好衣服出门，和昨天一样，排了很长的队，然后拎着油条出来，我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周围，会不会有某辆熟悉却让我觉得刺眼的车子，虽然只是昨天的事情，可我还是希望这只是我的一场梦，一切都不会成真。
但是很显然这并不现实，我做了无数的梦，不愿意醒来，到了不想要的时候，梦魇就会像是触手一样纠缠着我，不会把我勒死，但是却痛苦无比。
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今天的平静，和昨天有了鲜明的对比，夏莉期待地看着我在厨房里泡油条，这种时候我觉得，她离不开我，而我，在所有时候都离不开她。
安静地吃完早餐，和以往每个平静的早晨都一样，夏莉满足地伸着懒腰，嘴里念叨：“我该是去逛街呢，还是继续研究新的糕点？”
“你不打算去酒吧看看吗？”我抬起头来问。
“我刚才打电话给他们每一个人了，酒吧停业一个礼拜，让他们先休息休息。”夏莉回答说。
我点点头说：“这样也好，就算今天开出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生意，等这阵子先缓一缓吧。”
“就是呀，我看帐看得头都晕了，怎么都算不对。”夏莉叹气说。
“哦对了，说到这件事情，我就要和你说一下。”我思考着应该怎么开口。
“你说。”
我准备说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却响了，我接起来：“喂，哪位？”
“是我，秦蓉蓉。”
我眉头一皱，不自然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夏莉，然后说：“什么事？”
“夏老板放我们的假，但是我们不就没工作了吗？大家派我做代表来问问，能不能带薪休假？”
“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们小区外面。”
“你等一下，我这就下来。”然后我就挂掉了电话。
“谁呀？”夏莉困惑地问我。
“哦，是……路编辑，他发现我好像画错了什么东西，我下去一趟，你乖乖在家，我马上回来。”我站起身来，然后在夏莉狐疑的目光中，匆匆地开门出去。
我小跑下楼，然后冲向小区门口，刚刚走到门卫附近，我就看到秦蓉蓉等在那里，她看到我下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问：“严画家找我有事吗？还是代表夏老板来告诉我，可以带薪放假？”
“秦蓉蓉，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把蓝色年华彻底掏空了？”我面无表情地质问她。
“你别乱说啊，我才没有做这种事情，莫名其妙，一下来就对我说这种话。”秦蓉蓉听完便是激动地叫起来。
“你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而是愤怒，这就是做了贼以后的标准反应。”我冷冷地说。
“好啊，我直接已经是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随便冤枉别人，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亏我还那么地崇拜你。”秦蓉蓉愤怒地说。
“我不需要，我只是一个没有前途的画师，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崇拜，但是你现在在做伤害夏莉的事情，我就不能容忍。”我咬着牙说。
“你吼什么吼？堂堂一个大男人，在说什么恶心的话，还不能容忍，是呀，我是掏空了酒吧，那你能拿我怎么样，是她把帐全交给我来的，难道你还想报警抓我起来不成？我只是学艺不精，把她的钱亏光了而已，做生意当然是有赚有赔的。”秦蓉蓉冷笑说。
“所以你是承认了？”我嘴角一抽。
“承认？我承认什么了？”秦蓉蓉摇摇头说，“严画家，叫你一声画家是看得起你，说白了你就是一个穷画画的，你真是好笑，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吗？就算我承认了又怎么样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夏莉一直把你当自己人看待啊，她应该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吧？”我皱眉说。
“为什么？你觉得为什么？”秦蓉蓉鄙夷地说，“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一生下来就可以衣来伸手，住的是黄金做的房屋，而我就必须要和家里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毕业拿了没多大用处的文凭，到处找工作也没人要，我喜欢的人不是被那些漂亮的女人勾引去了就是被富婆包养了，这凭什么？这不公平！”
“所以你就去害一个心地善良，从没得罪过你的女孩子？”我质问说。
“严画家，你真是太异想天开了，这世上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善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电视里说得太多了。”秦蓉蓉冷冷地说，“你以为她夏莉真的是看上你的才华还是什么？她就是和你玩玩，你一个穷酸画画的，她堂堂千金小姐干嘛要和你玩命呢？你和她上过床了吧？她肯定不是处女吧？你看清楚她是有几分黑……”
“你闭嘴！”我狠狠地一咬牙。
“好，我闭嘴，那么……你也给我闭嘴。”她的话刚刚落音，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她突然冲上来，搂住了我的脖子，嘴巴一下子贴在我的嘴唇上，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几乎真空的一秒钟，让我措手不及的一秒钟，而这一秒恰恰有一声我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出现。
“你们在干什么？”
夏莉的声音让我立刻推开了秦蓉蓉，秦蓉蓉红着脸看了一眼夏莉，然后躬身道歉：“对不起夏老板……”
然后她迅速离开，我擦着自己的嘴，转头看着夏莉，夏莉的脸变得极为冰冷，我知道，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是这样的表情。
“是她突然抱上来的，我推都推不开。”我忙解释说。
“是呀，你一个大男人推不开她一个小姑娘。”夏莉点点头说。
“夏莉你别这样……等等……”我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先冷静下来，然后一点一点地说清楚好吗？”
夏莉冷笑说：“好啊，合我胃口。”
她转过身，准备回家的时候，看到门卫上看戏的保安，声音几乎有些颤抖地呵斥说：“你看什么看？好好看你的门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秦蓉蓉简直就是个疯子，她究竟想干什么？我根本想不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
我跟在夏莉后面，夏莉的皮靴走在路上，没有她以往高跟鞋的踏踏声，这反而让我觉得心里不踏实。
夏莉走进家里，把外套一丢，倒上了一杯热水，坐到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摸着玻璃杯的温度。
“夏莉，首先我是要说明的，我和秦蓉蓉什么关系都没有，是她自己扑上来的，我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样。”我坐到一边的小沙发上，解释说。
“刚才打电话的是她吧？把你约下去？”夏莉却没有听我说，而是问。
“是她，她说要来和你谈谈带薪放假的事情。”我只得回答说。
“哦，和我谈，但是打你电话，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她没有我电话吗？”夏莉的样子让我心里极为别扭。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我电话。”我摇摇头说。
“好，一件事说完了，第二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她打你的电话，而是说路编辑来找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夏莉点点头，继续问。
“我其实是想去问她，有关你酒吧账目的问题，你难道没有觉得你算不对帐，是因为有人故意做了假账吗？”我试探性地问。
“谁会做假账，接触账目的只有我和蓉蓉，我自己不会做，所以你觉得是秦蓉蓉做的是把……”夏莉长舒了一口气，“严楚，虽然出了刚才的事情，但我都说了，不要把别人小姑娘想得那么坏好吗？”
“我不是怀疑，也不是把她想那么坏，而是我确认，酒吧已经彻底亏空，支撑不下去了，并且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秦蓉蓉。”我诚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