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意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像利剑一样放出寒光来,他问道:“你在诅咒谁呢?”
瑾宁慢慢地收回眸光,“我家老头。”
“嗯。该诅咒!”苏意又看着书,“行了,回去吧。”
瑾宁跳起来。挤在他身边坐着,“不对。你最近怎么老是赶我走?”
苏意放下书。看着她,笑了一下伸手揉揉她的额发,“不是赶你走。只是如今外头传得实在难听,你避嫌一下。”
瑾宁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怔了半响。“您的意思是您怕别人说咱?”
他苏意,会怕旁人说三道四?
苏意笑了,“当然怕,以后师父便找不到媳妇了。”
“你还想找媳妇?”瑾宁瞪着他。
“不能够吗?”
“你是……”瑾宁败下阵来。“能够。”
她站起来,“好嘞,那我走了,不妨碍您找媳妇。”
她大步地走了出去。心里揪痛揪痛的。眼底也升起了雾气。
陈瑾宁。你这辈子真是走了狗屎运的。
你有什么资格只报仇?你还得好好报答疼爱你的人。
苏意此生,天不怕地不怕。行事桀骜霸道,外头的人都叫他南监魔头。
但是,为了她的名声,为了她以后的婚事,他千方百计避忌着。
苏意在她走后,轻轻叹气。
世俗便是如此,他苏意可以逆天而活,可她不行,他舍不得。
女子都要嫁人,寻一门好亲事,才是正经事。
他不想如此肤浅,可不得不肤浅,他树大招风,树敌太多,保不了她一辈子。
若他有本事保他一辈子,那便任由她折腾,她喜欢怎么活,他便让她怎么活。
可他不行。
今日他是显赫的九千岁,明日,他便可能沦为阶下囚,脑袋都未必能保住。
他重新拿起了书,只见有人快速进来,拱手禀报:“苏大人,东浙来信。”
“快!”苏意丢下书,连忙道。
那人呈上,苏意打发他出去,然后展开信,脸色大变!
片刻,他把信放在袖袋里,走出去,道:“备马,本座要入宫。”
苏意带着两名随从,策马入宫,求见皇上。
御书房里,内侍监把信呈递给皇上。
皇上看了一下,面容沉着,“此事先压住,你带人去一趟东浙,见不到尸体,不发丧。”
“臣遵旨!”苏意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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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出宫之后,便直接去了国公府。
瑾宁是刚回来不久,便听得师父来。
她诧异地走出去,“我刚回来没多久,您怎么就来了?”
“为师要出一趟公差,估计有一个月左右才回来,师父不在京中的日子,你若有事,去找公主和靖国候夫人,她们会帮你。”苏意叮嘱道。
“去哪里出公差?”瑾宁知道他这些年一直在外替皇上办事,也没太在意,只是随便问了个地方。
“东浙!”苏意道。
瑾宁一怔,“东浙?”
“嗯,为师马上就走,还得回府整装,你好好的,别惹事。”苏意叮嘱道。
“我知道了,您一路小心。”瑾宁有些心绪不宁起来。
今天她才去过总领府,师父也没说要出公差的事情,可见那时候还没定下来,是她走了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她想起她走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人快步进去,那人风尘仆仆,且门口栓了一匹马,是驿站的马,可见此人是送信的,曾在驿站换过马匹。
东浙,东浙!
瑾宁想起前生,在她嫁入侯府的那年十一月,东浙王起事,声势浩大,武器装备十分精锐,起事的时候两万余人,到后来发展到五万多人。
而因为东浙距离京城不远,所以,直接威胁到京城。
当年负责剿叛军的是萧侯,萧侯是出了名的速战速决,但是,也足足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把叛军全部歼灭。
推算一下,东浙应该就是在今年十一月起事,距离如今也不过是三四个月,师父这个时候去东浙,莫非,是东浙王提前起事?
但是,如果提前起事,那出征的应该是萧侯才是。
瑾宁心头很乱,想起今生很多事情都和前生有所差别,例如,本不该是靖廷去粤的,但是他去了。
“县主,您怎么了?”钱嬷嬷见她目送了苏意的背影,一直到苏意人都见不到了她还在出神,便问道。
“我心里有些不安。”瑾宁忧心忡忡地道。
“担心苏大人?”钱嬷嬷笑了,“苏大人这些年一直在外,早就习惯了,放心吧,无人能伤害他的。”
瑾宁想想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翌日,陈梁晖来到了梨花院。
“明天我便得去翰林院报到了,但是这事,还没跟祖母和父亲说。”陈梁晖心事重重地道。
“开不了口?”瑾宁问道。
“倒不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开这个口。”陈梁晖笑了笑,“也算是开不了口吧。”
瑾宁鼓励道:“去说吧,总不能把你吃了。”
“我想先去找父……大伯谈谈。”
瑾宁道:“也成,他是过来人,或许能给你一个好的建议。”
“若是……”陈梁晖心里也有包袱,“若是连他都不支持,那估计我在府中就彻底成为大家的眼中钉了。”
“我一直都是府中的眼中钉,但是我活得很快活。”
陈梁晖笑了,“你不是我的眼中钉,你是我的恩人。”
瑾宁笑道:“好,等你收了俸禄,请我吃顿好的。”
“我收了俸禄,都给你。”陈梁晖温柔地道。
“都给我做什么?你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瑾宁打趣,“你的婚事,也得要抓紧了。”
陈梁晖脸色涨红,“不着急。”
“你是该讨媳妇了,你是府中的老大,就连我都差点定亲了,若不是被退亲,我都快成亲了。”瑾宁说。
陈梁晖听得她自动说起退亲的事情,便道:“退婚一事,你别难过,我都听说了,错不在你,李良晟欺人太甚,长孙嫣儿也太……过分。”
其实他想说太不要脸,但是,这些话,他说出来都觉得不要脸。
瑾宁微笑,“我不难过,李良晟配不起我。”
陈梁晖吃惊地看着她,然后笑了,“若是被旁人听了这话,又得说你狂妄了,竟说人家江宁侯世子配不上你。”
“我不是狂妄,我说事实而已,而且这和门第无关,和人品有关,若人品好,便是棺材孤儿,我也上赶着。”瑾宁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