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吃过早饭。
我们都在院子里待着。
老房子里不怎么进太阳，总是阴凉凉的。
成雅这几天出奇的话少，特别安静。
成雅爸妈在低头说着葬礼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诡异，现在的气氛看上去倒是挺好的。
我眯起眼睛。
昨晚我没睡好，想在这补一觉。
但我又睡不安心，所以眼睛总是似睁非睁。
迷迷糊糊的我，见到那张脸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赤色的瞳孔，火红的头发。
还有那张看上去阳光明媚，笑意却难达眼底的脸。
一定是做梦。
耀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索性闭上了眼睛。
一个明显不爽的声音，从我的前方传了过来。
“你是在假装没看见我么？”
嗯？！
这声音……好真实啊。
不像是做梦。
我睁开眼睛，困意让我还没完全清醒。
成雅爸妈转头看向我。
老祖宗笑呵呵地起身，“来客人了。”
我一愣。
眼前的人竟然是真的？！
耀星竟然出现在这里了！
老祖宗上前打开院门。
她好像一点都不好奇，这陌生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怎么……”
“我不能来么？”
耀星一开口，语气就十分恶劣。
“这地方好像也没规定我不能来吧。”
他身上带着一股子莫名的煞气。
成雅怕他，往后退了退。
“倒是你。”
他眯起眼睛盯着我的脸。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当然是因为有事啊！”
我不知道谈话该怎么继续了。
耀星能找到这，我实在是好奇。
现在青魇不在，没人能护着我，他找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心下登时一沉，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他连个好脸都不给我看。
“放心，我不是为了你来的。”
今天的耀星，有些奇怪。
以往的耀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一张笑脸，万年不变。
即便是青魇已经对他下了狠手，眼看他就要不行的时候，他那翘起的嘴角也没沉下来过。
阳光灿烂好少年这副皮囊，像是焊死在了他身上。
但他今天不一样。
他从没这么明显的透露出杀意过。
而且，他不笑了。
他脸色像是数九寒天的井底，冰凉又阴沉。
好像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存在不爽。
成雅爸妈问我，“你朋友？”
“是啊。”我点头。
要不我还能怎么说？
“你看见她了吗？”
耀星突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样一句。
她？
我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谁。
难道，他是为了找到他的小哑女，才找来这地方的？
我顿时心里有些不安。
他别是已经找到我身上了吧？
我脑子立刻飞快转动了起来。
就在我还没想好编什么瞎话应付他的时候，他突然有些不对劲了。
原本，他进来之后，跟我有着几步的距离。
现在，他向我走来。
耀星的脚步踉踉跄跄。
这姿态，让我想起了垂死的猛兽。
走到我眼前，他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倒在了我身上。
滚烫的触感，一下子就淹没了我。
我下意识抱紧他，没让他滑落到地上。
他的下巴搭在我的肩上，声调微弱。
“快，快扶我到没人的地方……”
他这是怎么了？
我来不及思考，他声音虽微弱，却迫切的很。
我扯了个他中暑了的慌，连忙扶着他回我的房间。
我将他送到床上，回头反锁好门。
“你怎么了？”
我回过身，立即吓了一跳。
床上盘踞着的，是半人半蛇状态的耀星。
赤红色的蛇身在床上盘着，尾巴尖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单手扯开衣裳。
在他胸前，一道狰狞伤口展露了出来。
血还在向外渗着。
他有气无力地喘息了几下，双眼看向我。
“你想就这样看我死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应该帮他止血。
可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怎么帮忙？！
“不用找药。”
他指了指伤口，“有东西在里面卡着，挖出来就好了。”
挖出来？！
我来做吗？！
光是看那道伤口，就够我头皮发麻的了。
他还要我动手挖？
“快点吧，不然你真要给我收尸了。”
那伤口一定很疼，否则他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他勉强挤出一丝跟平常一样的笑。
“好歹看我帮过你，你也该还我一回吧。”
他指着我的腰间，“就用那匕首，挖出来。”
要是不动手，他十有八九会完蛋。
我咬咬牙，抽出了青色匕首。
“怎么挖？”
“笨。”
他拨开皮肉，示意我将匕首插进去。
我手有点抖。
“别怕，你不帮我，我才是真的要死了。”
我把心一横，将匕首捅了进去。
那触感格外怪异，软绵绵，又有韧性。
我小心地挪动着刀尖，很快，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就是它了。
我深吸一口气，抵着它，用力向外一挑——
一枚银色的刀尖，破开皮肉，从里面露了出来。
耀星捡起那枚刀尖，斜挑着唇角。
“差点就死了。”
刀尖刚一挑出来，他的血就止住了。
见我在看他，他无所谓地摆摆手。
“以前不懂事，树敌太多，点背碰上了。”
我开始猜想他树的这敌人到底多厉害。
耀星的本事，不说跟青魇五五开，也差不多。
能将他重伤成这个样子，那得是多厉害的人？
耀星似乎猜出了我的想法，嘴里“啧”了一声。
“那可不是什么厉害玩意儿，要不是我现在身处弱势，他压根都不放在我眼里。”
耀星一蹙眉，满脸的杀气。
“等我再见了他，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别激动。”
我赶紧安抚他，他一激动，伤口又有血渗出来。
“去给我拿点吃的。”
他双臂垫在脑后，大方的就像是到了自己家。
“你要吃什么？”我问。
“当然是肉，活生生的最好。”
他吐了吐舌尖，是蛇舌的模样。
我上哪给他弄活生生的肉吃去？
到地里抓田鼠吗？
看他现在不怎么痛快，我还是把这话压了回去。
我刚想走，又想起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说不是为了我而来。
可这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