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阳解释自己的想法。/p
为了解决新型号榴弹炮的方案，上级制定的方案是先测定摩擦参数，再进行精准设计，这属于常规思虑，无可厚非。/p
然而，这个常规思路是最佳思路吗？/p
昨天甄虎主持会议时，王朝阳进行过深思思考，得出的结论是常规思路虽然容易理解，但由于关系链冗长，结果的可靠性会变得非常低。/p
解释是：通常来说，为了实现目标x，需要先解决事件a，然后根据事件a的结果去解决事件b，然后根据b解决c……最终，解决x。/p
其中a、b、c……就叫做目标x的关系链的节点。通常的情况是，关系链中的节点越多，x的可靠性越差。/p
用通俗的例子解释，请试想这样一个场景，a想把一个消息告诉给x，但无法直接告诉，需要依次通过b、c、d……来传递消息，由于每一次传递都会存在误解和信息遗漏，所以中间经历的人越多，x获得的消息准确度越差。/p
王朝阳一边解释这个道理，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字。写过之后，稍顿片刻问：“这个道理，有疑问嘛？”/p
台下众人摇头。/p
正青春眉头紧锁，用一只手撑着下巴，也没有出声。/p
王朝阳继续说，正青春提出的方案中，涉及到的关系链节点非常多，保守估计超过二十个，从工程能力的角度考虑，那将非常不可靠。所以，王朝阳才不认可这个方案。/p
正青春突然开口：“意思是说，我提出的方案，你昨天就想到了？”/p
王朝阳道：“想得没有你那么具体。”/p
正青春咬了咬嘴唇，继续沉默下去。/p
若以前听到这话，正青春一定会认为王朝阳在说大话。那么复杂的方案，昨天就想到了？这太不可思议了，要知道昨天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资料！/p
但通过刚刚王朝阳细致的分析，正青春知道王朝阳没有骗人。若没有经过深入思考，绝不可能鞭辟入里地评论。/p
王朝阳继续道，昨天否定了直接测定摩擦参数的方案之后，他就开始思索其他解决方案。他的想法是化繁为简，尽量减少参数数量（也就是关系链节点的数量），那么一个初中的物理学知识出现在脑海中。/p
“能量守恒定论？”台下有人忍不住接道。/p
“没错，就是能量守恒定论！”王朝阳微微一笑，却没有过多解释。在场的都不是小白，必然一点就透。/p
果然，不需要王朝阳过多解释，台下众人已经纷纷取出笔和纸，开始沿着王朝阳的思路去拓展去完善。/p
正青春抬头看着讲台上的王朝阳，又扭头看了看其他奋笔疾书的同事们，然后也取出纸笔，开始沿着王朝阳的思路思索。/p
一时间，会议室内安静下来。/p
张苗苗偷偷朝王朝阳比划一下大拇指，王朝阳还以一个微笑。/p
这个场景，是王朝阳预料之中的。高技术的人，都有一个特点，越专注约执拗，水平越高脾气会变得越高傲。简单来说，能力越大的人，会越难与人相处。这个现象跟个人的修养无关，而是长期从事逻辑工作中养成的习惯。他必须对任何事情坚定不移，必须锱铢必较才可以，久而久之，脾气才会改变。/p
面前这些人，都是精英，正青春是精英中的精英。王朝阳在提出颠覆性意见之前，就想到过，一定成为众矢之的。/p
但也恰恰他们都是精英，所以当王朝阳认真地阐述完自己的想法时，他们会进行深入思考，而不会稀里糊涂地接受。/p
提供一个思路，让精英们去完善，这才是副组长要做的事情吧！/p
约莫十五分钟之后，台下众人开始主动提出疑问。/p
能量守恒定律是一个概括性极强的公理，具体到榴弹炮这个项目上，需要量化很多参数。其中的关键是能量分量的确定，容易想到的是榴弹炮的直线动能，旋转动能，势能，这些是容易测量的数据，但问题在于如何测定热能？/p
研究理论物理学的学者们有一句戏言：热能是物理学中的小偷，他们无处不在，无时不刻不偷走能量，而且一旦偷走就不会归还（注1），几乎在所有能量关系式中都有他们身影。/p
榴弹炮从底药燃烧，到将炮弹推出炮膛，能量会被以各种形式“偷走”，如何测定这些能量呢？/p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在众人提出的疑问中，都不约而同地指向这个问题。/p
众人目光落在王朝阳身上。/p
正青春也以复杂的眼神看着王朝阳。这个难题，他会给出怎样的解释呢？/p
“时间关系，今天的会议结束。”/p
没成想，王朝阳露出促狭一笑：“热量损失问题，我暂时不回答。你们带着这个问题回去思考一下，明天开会继续讨论。”/p
哄！众人莞尔！/p
正青春暗骂一句滑头！搞了半天你也不知道啊！/p
不过随后正青春想到，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骄傲如她，怎甘心被别人压制，副组长的位置，她也不甘心被他人折冠。那么正好，借助这个问题，她决定深入研究，一定要从技术层面碾压王朝阳。/p
对，就这么办！如此打定主意后，正青春扬声道：“那好，我们就遵循‘临时’副组长的指示，回去整理思路，明天继续讨论。”/p
临时二字，咬得很重。/p
离开后勤部的路上，张苗苗坐在副驾驶上，显得忐忑不安。/p
“那位正青春同志，似乎一直在针对你！还有其他同志，好像也没有真正把你当副组长。”张苗苗道。/p
“没有关系。”王朝阳笑眯眯道。/p
“怎么能没关系呢！你刚刚当上副组长，一定要想办法服众才行！这样，今天下午一定要把热量损失的问题研究明白，晚上加班也行，不然我担心……我担心明天正青春会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张苗苗道。/p
“苗苗，你这是在担心你老公的仕途？”见女孩儿愤愤的样子，王朝阳忍不住笑道。/p
“你……”张苗苗脸臊得通红，骂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p
注1，热力学第二定律：热量不可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传递至高温物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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