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心情复杂地与ai少年交换了名字。
既对少年的意识得以存留感到庆幸,但也因为少年ai化后的一片白纸觉得难受。
将一个人的意识数据化，再加以删除和修改。人格被完全摧毁破坏至零碎，再将这些碎片重新拼凑,几乎半数主格构成代码由他人添补。这样得到的，几乎空白的十六夜目,还是之前那个别扭又温柔的孩子吗？
五条悟努力以平常心和十六夜目交谈，可少年话语里熟悉又陌生的遣词造句,总是让五条悟不自觉想到这样一些矫情的问题。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有这种悲春伤秋的哲学思考了？这明明是杰的人设。
将椅背后压，用力后仰的五条悟把头颅高高抬起，让眼眶面向天花板。仿佛这样就能将所有情绪牢牢锁在苍蓝眼睛里，强大得好像无所不能。这样,他就可以是骄傲的最强,他就可以站在所有人前面，玩世不恭的面对一切,为有着无限可能的后辈们挡下他们还无法面对的风雨,庇护那些年轻人长大成长。
但实际上,他什么都没做到。
什么最强……
认定的好友一个一个离去，想要保护的孩子也总是在自己眼前受到伤害。
杰,阿提斯，虎杖悠仁，十六夜目。
“你认识以前的我？”
十六夜目的声音从五条悟夹在耳边的手机传出，打断五条悟此时糟糕的情绪。
新生的ai有着强大的人类语言分析模型，这是侦探双子特地给他添加的。曾经的十六夜目，哪怕喜欢用毒舌作为掩饰,作为朋友的双子也能明白其本质是对他人话语非常敏感的孩子。
只是短短的几句交流,也足够十六夜目给五条悟做出一个大概的人物侧写。
小ai简单计算了一下不同话题的可聊性,在得到五条悟大概什么都可以聊得来,备选话题里没有雷区的结果后。十六夜目想了想，挑选了和自己有关的话题——虽然是ai，但好奇心这种有助于自主学习的特质他也是有的。
空无一人的工作室内，曲面显示屏上金色的电子球模拟人类胸腔起伏，反复膨胀收缩。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数据，前一段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我损坏很严重。”见五条悟不回答，十六夜目继续说：“不过波吕丢刻斯说我构成主‘人格’的核心代码没问题，大概性格变化也不是很大。”
“请不要在意一些细节的不同，就算你在意我也不会改。”少年的任性一如曾经：“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拥有新的‘记忆’数据——特别作为我这次重启认识第一个外来人类，我可以给你单独开一个文件夹放这些数据。”
“所以你也不可以用以前的刻板印象来看我，明白了吗？”
说着说着，十六夜目就有点收不住刻在核心代码的“性格特质”：“哼，人类总是会因为过去禁锢自己的目光，一直盯着过去就会看不到现在和未来，愚蠢至极的人类思维。”
明明能感觉到自己被阴阳怪气的骂了，五条悟却满脸欣慰，动作娴熟的捂胸口。
啊，这熟悉的毒系关心。
不过目酱都斥责自己现在优柔寡断的想法“愚蠢至极”，作为大人当然也不能再这样继续消沉下去了吧。
五条悟双手拍拍脸颊两侧，打起精神，刚想要和十六夜目商量一下，问问庵歌姬这个情况怎么办。十六夜目那边就被抢了手机。
“那什么姓五的，我警告你，不准诱拐我们可爱的十六夜！他才16岁，我们可以告你非法拐卖。”
是勤勤恳恳含辛茹苦把小ai重新拉扯大的“欧多桑”波吕丢刻斯，非常严肃地警告完手机那头对自家孩子虎视眈眈的男人，简单的一句话概括接下来的正事。
“我和哥哥今天晚上就到，记得来机场接机。”
然后迅速挂了电话。
家入硝子：“那边怎么说？”
五条悟看着手机屏幕楞了两秒，抬起头对家入硝子心情不错的笑了笑：“专家晚上到。”
“还有，目酱回来了。”
——————
“咒灵归根结底是一种能量体……”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物质都是由微观旋转的粒子组成，因咒灵的组成粒子有着不同的振动频率，导致人类对该种族不可见……该地区人类可制作一种名为‘咒具’手工制品，可通过眼镜类使缺乏天赋者调整视线频调，看见咒灵……经实验调试后，有概率制成可批量生产工业产品。”
……
“10月15日。在泽特尔教授指导下，对2号实验者进行各项测试。”
“2号主要能力可作用于农业，就被试当前能量储备，可促进xxx平方优质土地在xx时间增加xxx产量……且咒灵理论上不会死亡，可持续发展方案……”
傍晚回到咒术高专的一年级和武侦二人，吃过晚饭后就找到五条悟提出搜查爱洛贝拉房间的需求。对自己邀请的侦探和学生自然没什么不答应的，五条悟解开封闭房间的术式，跟着一起进去。
江户川乱步打开房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整齐摆放在桌面的一摞文稿。
也就是上面被钉崎野蔷薇读出来的那些，大概是论文初稿一类的东西。是爱洛贝拉来到这里暂住的理由，也是五条悟封闭房间的理由。
——这份初稿内容狂妄但条理分明，各项猜想大多有实验数据支撑，就算没有也附带各方面引经据典。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这要是让那些本事没多少想法一直挺多的老橘子看见了还得了。
众所周知，一般理论数据大多在极端条件下计算。就好比物理里的无摩擦无重力影响下计算速度，化学里无杂质条件下计算方程式，爱洛贝拉对咒灵研究的使用方案也是在将它们作为“纯能量体”，约等于无意志“电池”的前提下制定的。
虽然开篇就提出“咒灵属于智慧生物，应当从人道主义方面给予对智慧生物同等的尊重。”
也再三强调了“该论证仅供参考，不具备实际利用价值。”
但这样一篇面面俱到，步骤详备的“咒力使用多样化参考书”，那些老橘子看到了可能不心动吗？
特别是，这篇文章虽然是针对咒灵制作的，但咒灵实际上也是咒力的集合体。文章里对咒灵描写的使用方案，完全可以领用在咒术师身上。
那些老橘子，在知道特级咒灵的危险性的前提下，在这篇文章画出的绝美“大饼”的诱惑下，真的不会先一步对学校里这些无家系背景的好欺负好利用还不会有后顾之忧的学生下手吗？
五条悟不敢拿学生的命赌老橘子所剩无几的人性。
更别提人性本恶，在利益的促使下，人类可以做出多么可怕的事，五条悟在第一场“游戏”里就见识过了。
为了学生的安全，五条悟本来打算将这些东西收起来藏到更安全的地方。但考虑到后期侦探调查需要，五条悟没有乱动房间，而是用最高级的无下限术式将房间封印起来，让房间保持原样。
等那对双子也来调查过后，他就将这些文稿封印起来，以最高的术式。
一年级的学生将文稿简单翻阅。虽然阅历不足暂时没能像老师一样联想到更深层更可怕的那些问题，但还是因为全文对咒灵的精妙使用感到不寒而栗。
之前的钉崎野蔷薇还只是对爱洛贝拉与众不同的奇思妙想感到惊叹，在了完整的论文后心底却抑制不住地感到害怕。
那种高高在上，将咒灵都只是作为一种道具评测，冷冰冰的逻辑思维。
哪怕觉得平时相处的爱洛贝拉就像太阳一样温暖，在看完这些冰冷的文字后也无法将爱洛贝拉再放回原本那个明媚的形象。
“不对。”同样看完资料的江户川乱步语气平静地打破房间里的沉默：“这些东西是那个爱洛贝拉写的，但她并没有放在这里，这些是复印件。”
“她原本留给我们的线索不是这些文稿……不，也是文稿，但是被谁调换了。”
“有人故意将这些会引起麻烦的并且的确是爱洛贝拉最近编写的东西放在这里混淆我们的视线，拿走了爱洛贝拉特地给我们留下的线索。”
房间内再度陷入沉默。
就在五条悟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伏黑惠提出一个可能：
“是那个黑皮肤的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