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求他不要伤害尊王,求他放过他们,成全他们。
他跋山涉水,把命给她,最终换来了她的一句求成全,求放过。
他到底是放过了她,本也想放过自己,在听了韦国公出事的消息后,他就知道他放不过自己。
文善是有多在乎她爹娘,李世焱都知道。
她蹭跪在神明前为他们祈求平安,只要他们平安。
她曾在他面前一再的提到她的爹娘,求他答应,让她爹娘一直住在国公府上。
他也答应了会护他们一生平安。
现在她出嫁不过不过百天,韦国公就没了平安,前去的太医和他说:脑袋受了重伤,流了不少的血,命虽保住了,神志却不太清醒了。
就是傻了。
宗帝不能不亲自前来府上探望。
他并没有惊动旁人,私下去看了蔡守业。
庞北雁大着肚子守在他旁边,许多时候她就是以泪洗面。
她身子已重,月份都有九个月了,怀的又是双生子,整个人就显得笨拙了。
宗帝前来探望,她看见人后慌得忙要行礼,他摆摆手,让她免礼。
蔡守业人坐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就是文善当时买来要送给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妹妹的。
他目光没有多少神采,整个人看起来就是痴痴傻傻的了。
或许觉得这拨浪鼓的声音好听,他会时不会摇一摇,听它发出来的声音。
庞北雁和他说:“国公,陛下来看您了。”
他听见声音,看了看庞北雁,又看了看站在他面前的人,就痴痴一笑,把手里的鼓递给李世焱,说:“好听,好听。”
李世焱看着他,问:“国公,您有多久没上朝了?”
国公,他知道是唤他的,许多来看望他的人都这样唤他。
很多人也和他说,等他好了,一块上朝。
他是有些印象的,就是记忆不好,今天听过的话,可能过一会就忘记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又摇了摇手里的浪鼓,说:好听。
他歪着脑袋听了听。
李世焱看了他一会,转身出去了,对身边的人吩咐:“把这府里的人都给寡人传过来。”
他径直去了前院,就站在外面等着。
府里的人得知是天子驾到,传了话让全府上下的人都过来,都慌忙来了。
见果然是李世焱到了府上,庞南熙、庞丹青、蔡文实、蔡文真、蔡文美等一众人急忙就跪了下来,行了大礼。
自从蔡文善出嫁后,蔡守业又傻了,被关押数月的蔡文真算是恢复自由了。
李世焱冷淡的扫了一场前来的人。
他明明还没说什么,大家跪在他面前,就有着泰山压顶的压迫感,大气不敢出。
府里的人都知道,各世家也都知道,韦国公出事之后,陛下还是挺关心的,派了不少太医前来医治。
现在又亲自到了府上,可见他对韦国公还是器重的。
究竟是器重韦国公,还是因为蔡文善的原因,懂自懂。
李世焱说:“韦国公世代尽忠,韦国公如今伤重,寡人甚是心痛,从现在起,全府的人都给寡人小心着点照顾国公和他即将出世的孩子,若是他们再有个闪失,寡人就治尔等照顾不力之罪,削去蔡文实继承爵位的资格。”
他这个人不管有多生气,都不会暴跳如雷,大呼小叫,情绪始终不会太外露。
他说话的语气向来淡,不会让你觉得严厉,但就是能让你脊背冒冷汗。
这就是帝王之气,一言九鼎,不可忤逆。
帝王之气,无须刻意的渲染,自然而然就散发出来,任谁都不敢言一句不字。
庞南熙身为孩子们的母亲,她跪在地上回话:“是。”
也就是一个是字,她再说不出来其它。
他口中的妻儿,无非就是指庞北雁和她即将出世的孩子。
她当然不会心甘情愿,她恨不得他们死。
陛下跑到府上来亲自施了压,再多的不甘心,也没人敢说二话。
施过压,李世焱也就走了。
这也是他仅能为她做的了。
当初她说:“我就想我爹娘一生平平安安的,一直住在国公府,幸福到老。”
她无非是怕他称帝后,会动她国公府。
他答应过的事,不会因为她嫁给了谁改变。
现在她爹出了意外,这其实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他也曾让人去查过,就是线索已没了,也就没有查出什么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国公在朝中的势力也就弱了下去,由姬氏一族取代了。
排除同僚所为的话,他难免猜测,如果一定是人为的,也只能是国公府上的人了。
国公府上那点事情,他也是清楚的,这才到了国公府上震慑一番,免得这些人胆大包天的再下毒手把国公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一起给害了。
这也是他仅能为她做的了。
回宫的路上,他坐在轿辇里,出神了好一会。
回到重明宫,看着空荡荡宫殿,他又出了一会神。
终究是坐在了龙案前,批阅了奏折。
历代君王,不都是被困于此。
不知过了多久,奴才前来禀报,说是姬太后来了。
姬太后来了,一块来的还有姬寻觅,她现在是常住在宫里,就和姬太后住一块,不知道羡慕了多少人,许多人也都觉得,她就是傲渊的皇后了吧。
姬太后现在被他封为太后,也是母凭子贵了。
至于之前的蔡皇后,势力大不如从前了,后宫诸多权力就落到了姬太后的手里了。
现在不会有人再去巴结蔡太后,人都来巴结姬太后,个个都想着塞个女儿入宫,给宗帝为妃为后。
宗帝登基,也是时候该充实一下后宫了。
姬太后来到李世焱面前,语气亲切,说:“世焱,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歇会?来把燕窝喝了,补一补,看看你,最近都瘦了不少。”
他确实也是瘦了一些。
自称帝后,他每天的生活就变成了批阅奏折,常常是忘记时辰。
姬太后带来了燕窝,亲自递到他面前,和他说:“趁热吃吧。”
她又说:“江山虽重要,你的身体更重要,有个好身体,才能更好的治理这江山不是?可不能像你父皇——”
他父皇就是太过劳心劳力,忧国忧民,把身体给累垮了。
人才中年,就扔下这江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