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觉得有些窒息,这人不听劝,也让她心很乱,说:“陛下我求你了,你放过我们吧。”
一再听她说这话,好似他在强抢良家妇女。
就当他是在强抢良家妇女吧,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过她。
他说:“蔡文善你听着,寡人已放过你一次了,若再放过你一次,余生这么长,谁来放过我——”
他抱她起来就走。
文善又惊又慌,李世焱这个疯子想干嘛?
他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她?
她挣扎着问他:“天下女人都死绝了吗?非缠着我不放了。”
他没答她这个问题。
他其实早就给过她答案,是她从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她也曾骂他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就是个神经病,你脑子装的都是这点脏东西吗?天下女人这么多,你也给别的女人一点机会,去抱别的女人,去亲别的女人。”
她说:“你有没有为我考虑一下啊?你和我纠缠不休,你想过我的未来吗?你想让我日夜活在痛苦不安中吗?”
后来的后来,他用尽一生的力气,放了她,成全她。
再次见她,他才知道,当年的成全就是个错误,因为她的口是心非,他错过了她三年,也煎熬了三年。
他固执的认为她的心是在他这儿的,只是他进一步,她就退两步甚至更多,直到退出他的视线。
这一次,他再不给她退的机会,不再成全她的口是心非。
他让她无路可退,彻底死了离开他的心。
蔡文善却取了头上的发簪,逼在自己颈上,说:“你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他果然面上一慌,把她放了下来。
李世焱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坚决。
她是真的不愿意的。
他到底又退了步:“我去陪孩子睡觉。”
转身,他走了。
文善站在原地,默默的松了口气,又怔了好一会,才移到贵妃榻那边坐了下来。
这帝都就不该回来的,一回来一切就不对劲了,就不在她的掌控之内了,但她又不能不回来。
帝都有她的亲人,她必要留在这里。
帝都有李世焱,他是不会放过她的了。
翌日。
文善醒来后,李世焱还没有下朝,倒是两个孩子已醒了,见她还在歇息就没打扰。
文善赶紧起来,摸摸脸,好多了,脸不疼了,肿也差不多都消了。
看她醒来,孩子们都很高兴,和往常一样唤她娘亲,问她安,仿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都忘记了,孩子们依旧开开心心的。
她仔细看了看孩子们,面上的肿也消了。
文善赶紧喊白珏,白珏就在外面候着。
文善让他准备马车,她要出宫。
白珏留下来就是为了照顾他们母子的,也就听了她的吩咐,让人备了马车,带他们出宫。
文善这会也不嫌弃他了。
多多还有点不舍的:“娘亲,咱们不等父皇下朝吗?”
文善只好哄着孩子:“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小舅舅一定很想念你们,不等了。”
恩恩说:“妹妹,你就再忍一忍吧,父皇不是说了吗,晚上会到府上来陪我们。”
确有其事,李世焱上朝前又给他留下一封信,告诉他们说:晚上会去国公府陪他们。
就是安抚小家伙的心,免得他们想念父皇。
文善脸黑,她会把门栓好,不让他进来的。
文善带了孩子匆匆出了重明宫。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宫了。
远离李世焱,才能真的保平安。
他们娘仨昨天受到伤害,还不是来自李世焱身边之人的嫉妒。
他现在是九五至尊,可以为所欲为了,他一道圣旨,就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了。
他发疯,他不在乎名声,体面不顾了,她却不能跟着他一起疯。
她是福容公主,广施善行,打的是上善若水的名头,当然要保留自己的颜面,若被他搞得名誉扫地,会直接影响到她福字号的生意的。
她还要赚钱,还要养家糊口。
国公府
回到自己的府里蔡文善才觉得有了安全感。
她带来的婢女和孩子们的两个奶娘昨个就回来了,等她带着儿子回来,都忙迎了出来。
知道孩子们还都没吃,奶娘前去大厨房给孩子们做些吃的。
他们刚回帝都,厨房这边的事情还准备好,只能先去大厨房。
由于过了用早膳的点,那边能用的材料都没有,米面蛋找不到,柴都被收起来了,厨娘也不在了,奶娘过来把话禀报给了文善。
奶娘没敢说,她们这些婢女昨天在厨房吃的,都是剩饭菜,根本和在尊王府没法比。
文善本就窝了一肚子气,听奶娘过来回话后就被气笑了。
她这才回来两天啊!
虽说是要单独开小灶,可还没来得及准备。
她首先锅碗瓢盆都没有备好,柴米油盐还没买回来。
她离开三年了,这小厨房都是空的。
在这之前,还是要用大厨房里的东西,但那边明显就是有意为难,不给她们用,把能用的东西都藏了起来。
文善刚从宫里回来,现在没有精力为这等小事去找人质问吵架,若是质问,庞丹青一准是要把责任推到婢女身上,装模作样的斥责奴婢不许怠慢了,事后,那些婢女在她的暗示下依旧是我行我素。
文善就让奶娘赶紧去她娘那边的小厨房一用,给孩子们把吃的做上,顺便把两个孩子一起带过去了,让他们在那边和小舅舅、外祖父玩一玩。
待把左右婢女和孩子们都退下,海棠气愤的道:“公主才刚回来,那边就有意苛待,这是非要往咱们手里递刀啊!”
梨花海棠跟了她多年,深谙其道。
梨花轻蔑的道:“那边也只能用这些低级的手段了,奴婢回头就让人把消息散出去,先让舆论压死她。”
两个婢女深得她的真传,在调动舆论这件事情上,现在也是得心应手。
国公府上那些铺子的生意还能撑到现在,主要还是借了福容公主的名号。
文善点点头,冷漠脸:“一旦让全城都知道庞丹青苛待福容公主,我倒要看谁还去光顾她手里的些铺子,不出一年,非要她手里所有的铺子都血亏到关门。”
要知道国公府当年之所以能够翻盘,靠的不仅是当年的一些舆论,还有福容公主借着国公府的名誉的善举。
庞丹青掌家的这几年,就不肯多花银子继续救济灾民了,偶尔的善行,也就是打发要饭的,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岂会不明白。
在这之前,文善还要再做些事情,她要更快的促使往日国公府里的顾客,生意上的订单全都回到她手里来。
眼下她还有一要紧事,就是赶紧让短工都到府上来见她,她要把自己这边的房子打通了,方便照顾孩子。
到了午时,她这边的奶娘过来喊她,前去吃饭。
就是她母亲那边用了小厨房,做了丰盛的午膳。
用过膳,孩子们都被带了出去,各回各屋去让他们午睡一会。
庞北雁让文善留了下来,屏退左右婢女后问她:“多多说你们在宫里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他们面上的肿虽已消了下去,看不出什么伤痕了,但她从多多和恩恩身上还是看见一些紫痕的。
“就是遇着了姬贵妃,她见我是从陛下宫里出来的,以为我与陛下旧情复燃,难免嫉妒生恨,她人多势众,我这不是刚回来,身边也没个人,才会在她手里吃了亏。不过,陛下已经惩戒她了,让她去冷宫歇着了,这事也已过去了,娘你无须放在心上。”
她说得轻描淡写,庞北雁轻哼一声:“你现在是当我不中用了?也敢拿这话来骗我?那姬贵妃是姬太后亲自挑选出来的,让姬贵妃禁闭冷宫,这就是在打姬太后的脸面,姬太后拿陛下没有办法,只会把这帐算在你身上。”
说到这朝大,庞北雁叹了口气:“招惹上这些人,在这帝都,你往后怕是再难有安生日子过了。”
文善笑了一下,宽慰她:“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怎么样我都是先帝亲封的福容公主,还怕他们不成,娘,别担心,没事的。”
她知道女儿是在宽她的心,免得她担心。
她也知道多多和恩恩是陛下的孩子,虽然文善不肯和她说。
一旦让那些人知道文善生了陛下的孩子,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身为母亲,岂能不担心,借着这事,她面上沉了沉,开门见山的问:“我知道我那两个外孙是陛下的,你什么和陛下在一起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瞒着我?”
她自己的女儿,她了解。
文善绝不是那等轻浮的女子,她不可能情不自禁的与静王发生这些不该发生的事情。
想她瞒着自己与那人发生这些不该发生的,又瞒着自己怀了那人的孩子,她无法想像女儿当初是存的哪样的心情,是伤心难过,是彷徨无助。
想到这些,她眼眶红了,泪在眼眶打转,她拿帕子拭了拭,勉强压下心里的难过。
于文善来说,三年过去了,她早没有多少感触了。
见母亲竟因此伤心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忙跪坐到母亲跟前说:“是女儿不好,让爹和娘因此蒙羞。”
“事已至此,我在乎的是这些个名声吗?”
她微微哽咽,她想到女儿往后的人生,恐怕这条路不会太好走,她就难过。
文善垂了垂眸,这才把当年的事说了一下。
“大哥成亲那天,蔡文真给我下了药,我觉得有些头,就回屋歇息了一会——”
当年那些事情,再次重提,她依旧记忆犹新。
她也只说了这一次的事情。
庞北雁恍然大悟,难怪第二天,蔡文真那边就出事了,那日她也曾大声喊着说那个人是她放在文善屋里的。
文善没和她讲真话,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女儿躲过了一劫。
现在知道女儿当年发生这等屈辱的事情,她这个当娘的心就更疼了,拿着帕子不停的抹眼泪。反而是文善要继续安慰她:“娘,都过去了,您别伤心了。”
庞北雁勉强止了泪:“过去?你真以为这些事情都过去了?”她摇摇头,忽然就抬手往她身上打,一边打她一边气道:“我让你骗我,我让你骗我。”
她又哭着说:“我打你是因为我是你娘,是你最亲的人,可你出了事却不肯告诉我,直到今天你还在骗我说没事,说都过去了。”
文善点头,她知道,她都知道的。
她不告诉她,还不是怕她担心吗?
现在父亲又痴傻了,她一个女人要照顾两个孩子,还要照顾父亲,这些年来,她也不好过的,她便不想母亲再因为自己的事情烦恼。
她总认为,这些事情她可以解决的。
她拿帕子去帮母亲拭眼泪,看母亲因为心疼她而哭,她这个当女儿的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强,她不能哭,她是蔡文善,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解决不了的。
她语气坚定的说:“娘,你相信我,没事的。”
“你现在生了陛下的孩子,他知道这是他的孩子,我也知道,旁人见了孩子后也会想到,这事怎么可能过得去,这辈子都过不去了。”
“娘,我可解决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可以解决,相信她——
庞北雁看着她,明明她也只是一个软弱的妇人而已。
她也知道,她的女儿很坚强。
不相信她又能如何,庞北雁点点头,问她:“陛下这边,你打算怎么办?”
“太后下诏,要尊王回来,陛下想我与尊王和离,他说他要娶我,要立我的儿子为太子,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
庞北雁不太理解,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先不说尊王这边答应不答应,我若真答应他入了宫,这辈子是真没安生日子了,两宫太后岂会放过我?”
姬太后不会放过她,一旦蔡太后知道她跟了尊王后,却生了陛下的孩子,一样对她恨之入骨,要时时想办法弄死她了。
庞北雁被她一语点醒,本来还有一点期待她跟了陛下,也全了她的这一生。
“你生的是陛下的孩子,尊王看着能高兴吗?难不成你就这样一辈子跟着尊王过这些不快活的日子吗?”
“娘,尊王待我还挺好的,你别担心,只要我们不和离,陛下也不能强迫我们的,只要我不入宫,两宫太后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些糟心的事就不会发生的。”
庞北雁气得又捶了她一下:“我让你再胡说,再骗我。”
“一旦蔡太后听说了你的事情,她肯定会找上门来,用不着你入宫,她一样有办法折腾你。”想到蔡太后可能会找上门来修理她的女儿,庞北雁面上白了几分,无端就吓出一身冷汗。
“还没发生的事,你就别一直自个吓自个了。”
“我这叫未雨绸缪,不如,你搬出府,先住一个太后找不着的地方?”
“你这叫草木皆兵,我才不怕她呢,她若敢打我,陛下知道了,就算她是蔡太后,也得把她禁闭在宫里,不许她再出宫门。”
庞北雁轻哼一声:“这会又指望着陛下为你出头了。”
“我所遇着的这些麻烦,全是他身边的人带给我的,若不是他,我不知道有多快活,他就该为我出这个头,把这些事摆平了。”
瞧她理直气壮的,一派的理所当然,庞北雁哼一声:“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瞧瞧这话,多么肆无忌惮。
明明就是心里有人家,笃定了人家爱她,一定会为她出头的。
“好了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也别为我难过,更不要自己吓自己,我说没事就没事,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一会还有些事,出府一趟,晚点回来。”
庞北雁只能点点头,文善把人哄好了,这才退了下去,松口气。
她娘所说的这些事,她都有想到,但既然人回来了,这些人这些事,都是要面对的。
即来之,则安之吧。
有些事,有些人,躲不掉的,她也无须去躲。
等处理了府里的事情,她就远离这帝都的是非之地,带孩子们去过平静安稳的生活。
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她也不想卷入到皇族的斗争中去。
------题外话------
今天虽是两章,这一章是近五千字的啦。因为情节就到这儿了,就合在一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