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真毒死她一匹马,文善并没有直接找她算帐,这让蔡文真内心有些膨胀。
她得意又扭曲的和蔡文美说:“蔡文善现在已不是当年的蔡文善,掌家权现在不在她们手里了,府里的人也全换了一遍,她就是回到这府里又如何?由陛下护着又如何?还不是得任由我们欺负。”
蔡文美却不这么想,她有些担心:“二姐姐,我总觉得这事恐怕不会这么善了。”
“怕什么了,陛下的手再长,也没道理天天管我们府里这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二姐姐,反正,你还是不要太过火了。”
“瞧你那胆小劲,我就过火又如何,我今天毒死她一匹马,明天再毒死一匹,气不死她。”
“马也挺无辜的。”
蔡文真怒:“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呀,我这不是为了二姐姐着想嘛——”蔡文美面对这些随时都能暴躁起来的二小姐也是忌惮的,弱弱的解释。
蔡文真的嗓门更高了:“马无辜?我不无辜?蔡文美,你现在竟然心疼一匹马,你怎么不心疼心疼你自己?就是因为蔡文善,你现在才嫁不出去的。”
蔡文美又不傻,她心里清楚自己是为什么嫁不出去,这管人家三小姐什么事,三小姐出嫁多年,又没回过帝都。
她还不是受蔡文真牵连,她都要成了贵族圈的笑话了。
也是庞南熙那边刻意打压,不许她越过蔡文真先一步嫁出去。
她女儿不好过,也不许旁的姑娘好过。
蔡文美陪着她一起在府里做做姑娘,心里也挺痛苦的,还得整天陪着她一块玩,一块干坏事,一点办法没有。
她是庶出,卑微,不敢怒不敢言,一切都只能憋在心里。
午后的阳光带着些许温柔,吹去变绿的树枝,鸟儿飞过,留下几声鸣叫。
文善屏退左右婢女,坐在屋里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处理掉蔡文真。
蔡文真这个人,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名声没了,也嫁不出去了,她还怕啥?
只要不取她性命,她是天不怕地不怕。
那天李世焱让杖责她二十棍后都无济于事了,完全震慑不住她。
庞北雁听说她的马被毒死后气得脸色都青了,过来找她说话。
想着这府里发生的事情,庞北雁气得心里犯堵,也有着无能为力的挫败。
这些年的掌家权被夺后,她带着孩子和国公生活在这府上,不争不抢,只求平静安稳,有口气。
她们忍气吞生,那边越发过分了。
她沉着声音道:“我看她毒的不是马,是想毒死我们。”
毒人,有陛下那边施着压,她还就真没那胆,这很容易查到她头上来。
蔡文真并不想偿命。
蔡文善和母亲说:“文真马上就二十岁了,一直在府里不嫁也是不行的,娘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庞北雁想了想,说:“哪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她那样的,我瞧她现在跟个神经病似的,谁还敢要她。”
文善琢磨道:“确实难再嫁,但也不能一直由着她在府里折腾。”
她忽然灵机一动:“父亲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若是由文真去道庵为父亲祈福,兴许父亲的病就慢慢好起来了。”
把她送出府,也是给她一个教训。
庞北雁叹口气,主意虽好:“怕她不肯啊!”
文善想了想:“若是由天家出面下一道圣旨,她就肯了吧。”
到时候就由不得她蔡文真了。
她本不想麻烦那人插手国公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是一国之君,该管的是大事,不是她这些破事。
现在,不得不麻烦他了。
庞北雁点头:“天家出面,她定然不敢抗旨的。”
说到这天家,天家就到了。
李世焱一方面掂记着文善身上的伤,一方面又怕自己来得频繁惹她不快,她刚因为他又受了蔡太后的欺压,心情不好。
正犹豫着,李世宁派人来给他送了消息说,让他快去国公府看一看,说公主院里的婢女都走光了,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了。
听了传来的信,李世焱便再没犹豫。
院里婢女明显换了不少新人,是全换了。
全都不认识他,院门口的婢女也就十二岁的年纪,赶紧过来拦着他,叉腰喝问:“大胆,你是谁呀?”
公主的后院,哪是男子可以随便闯入的,这人好生无礼,竟问也不问一声就想闯进来。
任凭他美貌如花,也是不能通融的。
这是新来的婢女铁花。
她和文善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启禀公主,你别看奴婢又瘦又小又黑,奴婢可生了一双铁臂,一个拳头就能打倒一个大人呢,奴婢定能为公主看家护院的。”
她本是逃难出来的,一路辗转过很多地方。
路上遇着了人贩子,让人迷晕后一路带到了帝都。
好在一路有吃有喝,管饱。
她就觉得只要人家肯给她吃喝住,她就满足了。
文善要试试她的本领,让她去打牙婆,她就把人给举起来了,还来了个过肩摔,吓得牙婆哇哇直叫。
果然生了一双铁臂,就很有力气。
文善就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铁花。
李世焱也不为难她,让她禀报一声,就说:李世焱来了。
铁花哪知道李世焱是谁,更不会把李世焱与天家联系在一起,照他吩咐的进来回话,说:“禀公主,有位叫李世焱的公子求见。”
文善面上变了变,也就请了。
庞北雁这时也站了起来,她朝外迎了去。
人家是身份非同凡响,都到门前来了,她不敢像文善那般无动于衷,不去迎天家。
她就是有点恃宠而娇了。
庞北雁行了礼,并没说旁的话。
李世焱颔首,径直就进去找文善了。
文善淡漠的坐着,看了一眼进来的人。
李世焱来到她跟前,非常自然的依她而坐,问她说:“伤好一些了吗?可有换过药?”
她这才想起来还没换今天的药。
梨花海棠受了伤,那些婢女又都走了,书念一早就自告奋勇的要去为她去趟奴场买些奴婢,娘亲那边也很忙,没人注意到她并没换药。
她一直忙到现在,身上也一直在疼。
李世焱看着她,她迟疑了一会,才说:换了。
“小骗子。”真换过药了需要这么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瞧你气色并不好,让我看看你的伤可还好。”
“不要。”
她向来口是心非,他也不必非要她说:好。
李世焱直接就动了手,他真动手去解她的衣袍,她也真没把他怎么样,只是不大高兴的说:非礼勿视。
李世焱没理她这话,把她的衣衫拉下一些,虽是被白布缠着,隐隐可见周围还是有些肿的,白布上也有可见的血迹。
看布就知道她今天还不曾上药。
李世焱把布一卷卷的解了下来,文善垂了垂眸,有些后悔自己的态度不够强硬,这她背上一定很难看的,不该让他看见的。
她有些气闷:“这样很不应该的。”
“我们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都为他生了两个孩子,他们之间怎么就不应该了。
横在他们之间的,不过是她那一段有名无实的姻缘罢了。
他这个人过于理所当然,文善不想反驳。
反驳总是无效的。
他小心翼翼的为她把伤又清洗了一下。
伤痕交错,一棍又一棍印在她背上,留下的是有青有紫有红有肿有血。
他看在眼底,就觉得心脏跟着疼。
他细心的帮她把伤处理好,又重新换上干净的布后,便把她轻轻拥在了怀里,下颔抵在她的肩上说:“善儿,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你知道就好,别碰我,疼。”
李世焱就不碰着她了,一脸心疼的看着她。
“蔡文真今天把我的马毒死了一匹,我心里不大痛快。”
李世焱听这话也不大痛快,那些人是想死吗,之前的二十杖打得太轻了是吧。
“我爹病了这么多年一直不见好,陛下你传个口谕,把她送到道庵为我爹祈福吧,我爹不痊愈,不许她回来。”
听着她的吩咐,李世焱心情轻松了不少。
善儿丝毫不拿他拿外人,不是求他办事,而是直接使唤他,让他心里很受用。
李世焱一脸柔情蜜意:“非常乐意效劳,没想到我在善儿的心里还是有些价值的。”
这是她回府后,第一次主动开口吩咐他办事。
是吩咐,没有丝毫求人的姿态。
她允许他给她上药,丝毫不拿他当外人,外男能给她上药?
文善有些奇怪的瞧着他,怎么一脸吃了蜜的表情。
她不过是让他去办件事,这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
她闷声道:“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价值可不只这些。”
“我知道我的价值远胜过世上所有的财物权势,趁着还能利用,你可得利用好了。”
文善面上有些尴尬:“被人利用,还值当这么的高兴?”
“被旁人利用肯定是不行的,被善儿利用,当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甜言蜜语。
“骗子。”
“在骂你自己呢?”
“我在骂你呢。”这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后就收不回来了,好在李世焱压根没把她这话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