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间,京城风云变幻。
临川王佣兵作乱,意图谋害太子、私闯先帝陵寝,以谋逆罪论处。
涉事的皇亲国戚们一并下狱,牵连者众,比起二十多年前的谢家谋反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场风波并未给京中百姓们留下多少印象,许多人甚至还没有听说,一切就已落下帷幕。
临川王本就是仓促之间兵行险招,他无法控制宫禁,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先下手为强、掐断子嗣稀薄的皇室嫡系一脉,再把皇帝和广平王钉在耻辱柱上,失败在所难免。
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这次平叛没有出动禁军及南衙诸卫,仅凭太子妃率领的东宫府兵,就轻而易举地击溃了临川王及其同盟。
太子妃决策果断、用兵如神、身先士卒的美名很快传开,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燕国公府满门忠臣良将,女子也不例外。
赵六娘年仅十七岁,便有此才干,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外界议论纷纷,赵晏浑然不知,她交待了赵宏几句,与姜云琛登上回宫的马车。
登高远望,帝都尽收眼底,朝阳初升,渐次点染城阙,山间却静谧,唯有松涛阵阵。
行至马车前,姜云琛对赵晏伸出手。
他逆着光,长身玉立,眉目间尽是温柔与眷恋。
她沐浴在晨曦中,发丝与衣摆随风轻扬,眼瞳剔透如琉璃,倒映出他的影子。
两人相视而笑,她把手递到他的掌心。
十指紧扣,一生纠缠。不论居庙堂之高抑或处江湖之远,从此永无分离。
马车辘辘启程,朝山下而去。
赵晏简明扼要地叙述了昨日的经过,将贴身放置的令牌取出:“幸不辱命。”
姜云琛一笑,凝望她良久,忽然轻声道:“晏晏,我全都想起来了。”
赵晏怔住,对上他幽深如潭、似是蕴含着千言万语的眼眸,仔细体会他话中之意。
“我给你买礼物、写信,假扮成纪十二去找你,沿途发生的事,还有……”他的目光长久停留在她身上,仿佛永远看不够,“那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忘记我,现在又觉得,幸好你没有忘。”
赵晏深吸口气,别过头懒得理他。
半晌,才闷声道:“你还欠我账没还,就让我忘了你,你说,你是不是想抵赖?”
“是我的错。”姜云琛好声好气地赔罪,“君子一诺千金,我保证,欠你的东西都会还上。”
“你可赶快些。”赵晏岿然不动,“等你还完,我就如你所愿把你忘掉。”
她刻意加重了“如你所愿”四个字。
姜云琛哑然失笑,试探地揽过她的肩膀。
赵晏没有挣扎,却是板起脸道:“这位公子,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请你不要对我动手动……”
话音未落,他的亲吻落下,不容抗拒地将她的未尽之言堵了回去。
片刻后,姜云琛抱着她,一本正经道:“我是赵娘子的夫君,你不认识我,怎会与我夫人长得一模一样?”
赵晏平复呼吸,没好气道,“可能是因为你眼神有问题。”
姜云琛认真地问:“那你是谁?”
赵晏:“……”
还玩上瘾了。
眼看着他还想再说什么,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瞬间让他哑口无言。
晨风掀起马车的窗帷,少年与少女忘情相拥。
气息交缠,仿佛要将彼此烙印在生命里,永世不忘。
两人回到东宫,沐浴更衣,去紫宸殿向皇帝复命。
皇帝听过广平王和陆平的禀报,又亲自审问临川王和嘉宁长公主,已然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询问了一些细节,称赞道:“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朕决计册封晏晏为宣威将军,以褒奖你迅速平息叛乱、守卫先帝陵寝以及保护太子安危的功劳。”
赵晏本想推辞,可皇帝搬出的理由令人无法反驳,她总不好说这些都不值一提。
便委婉道:“多谢陛下恩典,只是此事并无先例,还请您三思。”
她若是未出阁的身份也罢,但她既为太子妃,再得一个将军头衔,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
她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已经足够,至于功名利禄,原本就非她所求。
“凡事总要有人做第一个。”皇帝不以为意,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既然皇子、亲王可以兼领官职,为何太子妃不能担任将军?君无戏言,朕已令人起草诏令,往后,你便是大周第一位女将军。”
赵晏俯首叩拜。
皇帝道:“你回来之前,令尊刚离去不久。晏晏,你带着册封圣旨去燕国公府一趟吧,他想必有许多话要对你说。”
“是。”赵晏行礼退下。
她一走,紫宸殿顿时变得安静。
皇帝适才看向姜云琛,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走吧,去凤仪殿,我和你阿娘也有话想与你说。”
凤仪殿内。
皇后端坐在案前,依旧是平日里端庄娴雅、光艳照人的模样,但近处才发现,她眼尾泛红,似乎是哭过。
皇帝在她身旁落座,安慰地握住她的手,随即示意姜云琛坐下。
没由来地,姜云琛心头浮现一丝忐忑,正待出声,就听皇后嗓音低哑道:“你可知,临川王派人行刺阿瑶,险些成功。她截获密信、找到物证,几乎可以说是用命换来。”
姜云琛蓦然一愣。
确定由妹妹去凉州之后,他和父亲料到临川王不会善罢甘休,特地安排了一支武艺高强的暗卫保护她,以求万无一失。
他原本还有些担心,可前段时间收到她的信件,寥寥数语,轻描淡写地打消了他的顾虑。
她说自己这边一切顺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识破了临川王的阴谋。
他只感叹于妹妹的办事效率,却没想过她对他隐瞒了真相。
从小与他无话不谈、娇贵到多走两步路都嫌累的女孩,不知何时也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他沉默片刻,心情复杂道:“阿娘,是临川王招供吗?阿瑶压根没有对我提及。”
皇后答非所问:“他还承认,当年曾在西域用火/药刺杀你,也差点成功。”
姜云琛一时无言。
其实他已有心理准备,临川王被缉拿归案,所有罪行都将大白天下,他百般遮掩的秘密,父母迟早会知晓。但他望着母亲忧伤的眼眸,事先筹措的辩解之词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在他的记忆中,母亲是比父亲更严厉的存在,小时候他和妹妹犯了错,总是母亲站出来教训,父亲在旁温声打圆场。
母亲满腹诗书,永远冷静而理智,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半晌,他起身跪下,俯首道:“儿知错,不该欺瞒阿爹与阿娘,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恳请阿爹阿娘莫责怪陈将军。”
“起来吧,不必认错。”皇帝话音和缓,“我十几岁的时候,也做过与你同样的事,假意在泸州遇刺,实则请燕国公帮忙瞒天过海,与你阿娘深入青奚,甚至冒险走进了青奚国君的地宫。”
“至于你阿娘,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是她头一次离家远行,她不会半点功夫,却敢孤身闯青奚王宫里的密道。以此来看,我和她都没有什么立场苛责你。”
姜云琛并非第一次听闻父母的往事,但父亲主动说起,他还是有些惊讶。
再看母亲,愈发多了几分钦佩。
“但那时,我和陛下皆是别无选择。”皇后叹息,“先太后被困冷宫,谢家与庆王野心勃勃,陛下必须放手一搏,为自己以及你的叔父、姑母挣一个未来。而我,你外祖父受高皇帝遗命,与先帝作对,正在将颜家送上绝路,我若不去阻止,便是满门抄斩的下场。”
“所以我曾发誓,倘若有了自己的孩子,绝不会让他们经历同样的事,我要力所能及地为他们撑起一片天。”说到此处,她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克制情绪,“但你们终究还是长大了,开始追求自己的理想与抱负,不再甘心坐享其成、被我们庇护,可是……”
一道晶莹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皇帝揽过她的身子,轻轻地拍抚她的后背。
姜云琛心中很不是滋味,低声道:“儿不孝,让阿娘徒增伤感。都说天家并无血脉亲情,父子相争、兄弟阋墙者不计其数,儿自知幸运,生在皇室,却享有父母尊长毫无保留的信任及宠爱,只是长此以往,难免惶恐,阿爹阿娘是人中龙凤,儿唯恐自个不争气,辱没您二位的英名。”
皇后摇了摇头:“我和陛下从未对你失望,你和阿瑶生来拥有一切,却没有长成骄奢淫逸的纨绔,我深觉欣慰,并以你们为荣。”
皇帝微笑:“我一直想着,待你们羽翼丰满,便携你阿娘离开皇宫,去完成我当年许诺给她的事,看来这一天不远了,我已经迫不及待。”
姜云琛忙不迭道:“阿爹万万不可,我……”
“有何不可?”皇帝气定神闲,“先帝决定金蝉脱壳的时候,也没把我的拒绝放在心上。”
姜云琛:“……”
刚才是谁说的,绝不让儿女承担与自己同样的命运?
“你阿娘嘴硬心软,疼惜你们,我恰恰相反。”皇帝似乎猜到他内心所想,“你擅作主张偷跑去西州的那段时日,你阿娘每天茶饭不思,我就很看得开,认为你长这么大,也该出去历练一番。”
姜云琛:“……”
他是不是该谢主隆恩?
皇后:“……”
某些人说得好听,也不知是谁大半夜的在她身边辗转反侧。
“不必紧张,我们又不会明天就跑路。”皇帝眼底含笑,“至少要等到阿琬和阿琰再长大些,阿瑶自立门户,你和晏晏的孩子出生,让我们抱一抱孙子孙女。”
时隔近半年,赵晏再度回到燕国公府,紧随而至的还有册封她为宣威将军的圣旨。
满门皆惊,送走传旨的中贵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地道贺。
赵玉成由衷赞赏:“想不到我有生之年,还能见证赵家多一位女将军,晏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完成了你祖母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愿望。”
赵夫人笑着点点头:“晏晏,我和你祖父以你为傲。”
郑氏也附和道:“太子妃娘娘巾帼英雄,此乃燕国公府的福分,臣妇与有荣焉。”
她暗自盘算,宣威将军是从四品上,与赵景峰的大理寺少卿同等,一边慨叹丈夫不争气,却又无话可说。不由心想,幸亏赵景峰身在官衙,不必面对如此尴尬的场面。
她争了这么多年,还是被处处被二房压过一头,但事情已成定局,她只能自我安慰,长幼有序,老爷和夫人的位子最后终归是要落在他们长房手里。
赵大郎和赵二郎自是连声恭喜,赵宏与赵四郎望向赵晏的眼神里充满不加掩饰的崇拜。
赵媛看着阔别多年的妹妹,拉过她的手嘘寒问暖,确认她昨日冲锋陷阵未曾受伤,才放下心来。
末了,赵景明及裴氏走上前:“晏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赵晏望见父母眼中的试探与小心,点了点头,随他们走向后院。
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没有去他们的住处,而是带她回到她出阁前的闺房。
当时回门,她清空了房中所有能带走的物品,如今却被照旧还原,只有一些已经买不到的东西,再也无法补上。
寂静中,赵景明开口道:“晏晏,对不起。”
赵晏一怔。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外人眼中统帅千军万马、战无不胜的父亲第一次对她道歉。
她垂眸:“阿爹何出此言?”
赵景明神色歉然:“我不该枉顾你的意愿为你定下婚事,更不该埋没你的将才。”
赵晏轻叹口气,平静道:“阿爹,我并没有因为这个怨过您。我是燕国公府的女儿,本该像你一样,为家族鞠躬尽瘁,可我想不通……”
她顿了顿,长久以来积攒的疑惑与委屈一股脑倾泻而出:“您不是伯父,没有因为我生为女子而瞧不起我,教我功夫与兵法,带我去军营,还予我重任,派我到西州替您送信,但为什么,您又不相信我可以上战场保家卫国,觉得我最大的价值就是嫁个位高权重的夫君?”
赵景明有些错愕,似乎从未想过这才是她心结的根源。
他思忖良久,愧疚道:“抱歉,阿爹以为自己的选择是对你好。彼时凉州危在旦夕,谁都不敢保证朝廷的援军是否会赶到,我想让你和阿宏活下去。后来将你许给太子殿下,也是念在世间没有比这更好的婚事,殿下承诺此生只要你一人,换做旁的世家公子,何人能做到这般?所以我……”
“阿爹,您没有明白,”赵晏难得打断他,“我知道您是我的至亲,绝无害我之意,我在乎的是,您虽然一门心思待我好,但换做阿姐,她便能够随心所欲地活着,我却要背负燕国公府的未来?我们都是您的女儿,只因我的性情没有她可亲,您和阿娘……就更喜爱她一些吗?”
赵景明愣了愣,正欲解释,裴氏却在他之前道:“晏晏,你还记不记得你的大姨母?”
赵晏点头。
母亲是河东裴氏的长房嫡女,却并非序齿最长的那位。母亲的长姐、裴家大娘,是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子,学富五车,年近不惑一直未嫁,在书院里做女先生。
“从小到大,我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阿姐起早贪黑苦读,女红和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的时候,长辈们却对我说,我不必如此辛苦,只学自己喜欢的,将来有一二傍身之技即可。”裴氏轻声,“我曾经以为,自己比阿姐讨喜,才会得此优待,后来才知,原来是因为他们从未对我寄予厚望。”
“我在祖父母、以及父母眼中,仅是个承欢膝下、供他们逗乐的孩子,长大后许个不错的人家,就算最好的结局。但阿姐不一样,在他们的计划中,她是要做皇后的。若非今上相中琅琊颜氏的千金,并坚决不纳妾室,你大姨母即使没有位居正宫,也必定已经是后宫的一员。”
她眼眶泛红:“在阿娘心里,你和你阿姐并无高下之分,都是我怀胎十月、千辛万苦诞育的孩子,我怎会厚此薄彼?只是我一直不知,你表面上若无其事,实际却是压在心底不说罢了。晏晏,我以前总夸赞你懂事,现在想来,你的懂事,恰恰证明了我们做父母的失职。”
赵景明点点头,斟字酌句道:“我曾经想过教阿媛习武,可她完全不是这块料,晏晏,我从未告诉过你,我第一次看到你练出一整套剑法的时候,我内心有多么欣喜若狂。你是我们最优秀的孩子,你的阿姐和阿弟都远不及你。”
赵晏没有说话,眼泪却猝不及防夺眶而出,掉落在自己手背上。
“实不相瞒,你与我很像。”赵景明道,“同样是排在中间的孩子,同样是最出挑的那个,也同样被父母看重。只怪阿爹自以为是,觉得你会与我一般,把这种责任看作自己的荣耀,但……”
他语塞了一下。
不由得扪心自问,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吗?
或许也是在意过的吧,兄长是长子,需要承袭爵位,便可留在京中享受安逸,弟弟是幼子,又受过伤落了病根,向来被父母捧在手心。
唯有他,被父亲带在身边,远赴北疆出生入死,后来又肩负起重任,再度去往偏远苦寒之地。
年少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羡慕兄长和幼弟。
渐渐地,便安慰自己能者多劳,这是他最具才干的证明。
然而岁月流逝,时过境迁,他已忘记早年的心境,让女儿踏上了他走过的路。
他长叹一声,诚恳道:“晏晏,对不起。”
这是他今日第二次致歉,终于清楚地知晓自己错在何处。
赵晏摇摇头,视线却愈发模糊。
朦胧中,母亲对她伸出手,她情不自禁地走过去,被她拥入怀里。
她已经记不得上一次对母亲撒娇是何时。
久违的温暖与馨香传来,她埋在母亲熟悉又陌生的怀抱,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赵晏回到东宫,走进承恩殿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姜云琛看她眼尾微红,神情却轻松自如,料想她与父母促膝长谈的结果还不错,也松了口气。
他拉着她坐在桌边,郑重其事道:“我说过要还清欠债,绝不食言。那么第一件事,赵娘子,赵将军,你愿意与我结为夫妻,从此白头偕老、相伴一生吗?”
赵晏纳罕,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便听他又道:“大婚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你,因此请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虽然无法让你再回到燕国公府,从头到尾重来一遍,但东宫这里却无妨。”
就为这个?
赵晏忍俊不禁,却是心念一动:“好啊,这次你若表现得好,我就不会再把你踹下床了。”
姜云琛无奈,望着她明媚如花的笑颜,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多谢赵将军恩典。”
三日后。
东宫张灯结彩,赵晏身穿翟衣、头戴花钗,与姜云琛携手步入承恩殿。
她拒绝了他邀请宾客及礼官的提议,最近她太过引人瞩目,实在不想如此高调。
所谓婚礼,既然两心相许,有彼此就已足够,否则像大婚那天,热闹非凡、满目喧嚣,她心里却只想着尽早与他和离。
烛影摇红,满室生辉。
赵晏沐浴更衣,坐在床榻边,待姜云琛走来时,为他递上一张字条。
姜云琛眼眸一亮,变戏法似的拿出自己写下的字条,与她交换。
赵晏笑了笑,与他各自打开。
两人竟是不约而同,选择了一模一样的字句。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她感叹:“你我还真是心有灵……”
他已将她纳入怀中,吻上了她的唇。
趁着间隙,她好笑道:“又不是没睡过,你怎的这么猴急?”
姜云琛轻车熟路地抽去她的衣带:“军令状在那摆着,我须得好好表现,以免被你踹下床。”
幔帐悄然垂落,遮掩旖旎春光。
翌日,赵晏醒来,姜云琛不出所料地又缠着她闹了一番,才放她下榻。
今天没有早朝,半上午时,他离开一阵子,很快回来,兴高采烈道:“晏晏,随我来,我有样好东西要给你看。”
赵晏揣着好奇心,将信将疑地与他去往后花园,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间眼熟的院落门前。
她想起来,是大婚第二天,她在东宫闲逛,引路内侍千方百计阻拦她涉足的地方。
此时,院门大开,姜云琛径直牵着她走进去,满庭姹紫嫣红霎时映入眼帘。
竟是不计其数、正值盛放的牡丹,品种不一而足,许多她都叫不上名来。
姜云琛得意洋洋地看着她:“如何?这算不算洛阳城牡丹最盛之处?”
赵晏许久才回过神来,不解道:“你不是全部忘记了吗?怎会唯独念着牡丹?”
“兴许是天意吧。”姜云琛看着近在咫尺、比牡丹更为耀目的少女,“上天知道我心悦你,便法外开恩,安排了一些机缘,让我永远放不下你,也让你来到我身边、再不会离开。”
赵晏面色绯红:“你可还欠我盘缠呢,别以为说些漂亮话,我就会一笔勾销。”
“这个只能赊账了。”姜云琛环过她的腰身,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用全部余生偿还。”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感谢小天使们一路陪伴~
明天开始更番外,想看什么都可以提,本章发红包(希望不会和我上一本一样,完结发出去四个还是五个红包来着,三个是我三次元的朋友orz)
其实还是有不少话想说的,这是我写文以来成绩最好的一本了,不是古言频道里最热门的娇软女主、病娇或疯批男主,我本来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喜欢这个类型,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小伙伴给我留言,让我万年老扑街也体验了一次不单机的感觉hhhhh总之真的谢谢了,你们可能想象不到这对我有多重要,从小到大,写文是我做过最失败的一件事,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用,我人生最大的打击都是写文给的。这次虽然也有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素在,我可能以后再也无法超越这次的成绩,但已经足够了。真的非常感谢每一个支持正版、陪我到这里的小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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