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徐大夫也为两个孩子诊治完毕。
见到吴县令,徐大夫道:“两个孩子都被灌了蒙汗药,药量不大倒不碍事,过会儿那女孩子应该就会醒了,只是那个男孩子受了风寒,眼下正发热,我这里开了方子,待会儿抓好了药,尽快给那孩子服下吧。”
说罢,徐大夫沉吟了下,又道:“那男孩子,好似是被人灌了哑药,我要先开个催吐的房子来给他试试。具体是不是哑药,只怕要等他醒来才能确定。”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起来,吴县令也猜到了赵师爷的心思,此时对八皇子道:“此事事涉维扬,只是在我县里案发而已,依殿下的意思,是否要将此案移交到维扬府去?”
吴县令虽然也想把案子扣在淳溪县来审,但按官场的惯例,其实还是移交维扬更好。但吴县令上头有应天知府这个顶头上司,越过上司将案子移交给维扬那边可是犯了大忌。
但如果是八皇子的意思就另当别论了,到了应天府那里,吴县令也有托词,因此吴县令便问了八皇子的意思。
其实这里面也不无试探的意思,皇子的身份虽然尊贵,但也没有擅自干涉地方官的道理,但如果是奉旨出京的钦差,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八皇子道:“何必移交到维扬那么麻烦,既是在本县案发了,就在本县审下去吧。”
吴县令问道:“那若是维扬那边发公函来……”
八皇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吴县令一眼,道:“自有本殿下处理。”
吴县令满意地笑道:“如此,便有劳殿下了。”
县衙后宅虽是知县太太当家,但眼下八皇妃身份最尊贵,县令太太自然是把主位让给了八皇妃。
那婆子回完了话,知县太太看了眼八皇妃,见她没有吩咐的意思,便开口道:“派个伶俐人去跟着徐大夫抓药,若是孩子们醒了,再报与我们知道。”
话音刚落,又有丫鬟略有些慌张的进来回禀,原来是那被救回来的女孩子醒了,此时正哭闹不休,屋里伺候的人没法子安抚,这才慌慌张张的来回知县太太,请她定夺。
这回八皇妃开口了:“既如此,我去瞧瞧那孩子吧。”
八皇妃要去,在场的女眷们自然都说要跟着,八皇妃笑道:“人多乱哄哄的,大可不必,两位老太太和孩子们就在这儿好好歇一歇吧。”
折腾了一夜,如今月亮已经西斜,眼看着就要天亮了,薛家人因着薛蟠的事儿挂心了许久,此时听了八皇妃的话,一干女眷才惊觉有些疲乏,知县太太忙命人带两位老太太、薛萼梅并薛宝钗去安置下了。
薛璋太太、薛太太并知县太太则陪同八皇妃一道去看那刚醒过来的小女孩儿。刚到了屋外便听到了女孩子的哭闹声,听那声音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薛太太看向那女孩子,第一个映入眼帘的便是她额间那点红艳艳的胭脂痣,当下就在心里咦了一声,这鲜明的胭脂痣配上女孩子被拐的经历,怎么同红楼梦里那个香菱,也就是原名甄英莲的姑娘那么相似?
在屋里照顾这女孩子的是知县太太身边顶得用的媳妇子,只是这女孩子经历了被拐,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感到又惊又吓,媳妇子的安抚对她毫无效果。
八皇妃见状并不嫌弃那女孩子哭的眼睛红肿、涕泪横流,她过去坐在床边,从媳妇子手里抱过那哭闹不休的女孩子,手心轻抚女孩子的后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八皇妃身上那淡淡的木质香气有安抚人心的效果,亦或是她绝美的容貌太过吸引人,总之那哭得撕心裂肺女孩子竟然在八皇妃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了下来,从大哭变成抽噎,最后竟止住了哭声。
“好孩子,你多大了?”八皇妃的声音其实和她的容貌不太相符,她容貌生的妖媚,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她的声音也应该是柔媚入骨的,然而实际上,八皇妃的声音却是带着微冷的清冽,只是此时她放柔了声音,那清冽里的冷便淡去了不少。
“四岁了。”女孩子的声音还带着些哭腔。
“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吗?”八皇妃见她开始答话,便接着问道。
“我叫甄英莲,住在姑苏城。”女孩子对自己的身份还是记得的,只是往常她但凡提及自己的家人,都会埃拐子们的打,因此在提到姓名家乡的时候,她本能的想要瑟缩闭口,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漂亮的和仙女似的姐姐,她竟真的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但是她能记得的还是有限,至于父母的名字,家里在姑苏城具体的位置,她就没办法说的很仔细,唯一能提供线索的,还是她家旁边有个寺庙,但那寺庙的名字她却是不知道的。
竟真的是那甄英莲!薛太太在一旁听着小姑娘回答八皇妃的话,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原本的命运线里,这英莲应该是被呆霸王薛蟠给强买下收了房的,但眼下,她却是因为薛蟠提前获救,命运这东西,还真是有趣。
薛太太心里感慨,她并不打算展现自己知道这小姑娘身世的事实,有皇子皇妃在,想在姑苏城找到一个小姑娘的父母并不是难事。
薛璋太太不知里面的内情,听到小姑娘说自己叫甄英莲,她想起金陵鼎鼎有名的甄家,便道:“不知是不是和金陵甄家有关,弟妹你们曾久居金陵城,可识得甄家的人?”
薛太太略想了想,才道:“他们家管着江南制造局,每年进上贡品的时候,我家老爷常与他们家一道行船,倒是熟识。只是他们家旁支甚多,有没有在姑苏的,我就拿不准了。”
八皇妃闻言笑了,道:“我倒是想有个这样乖巧懂事的妹妹,可惜没这个福气。”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儿,知晓片刻就明白了八皇妃的意思,薛太太恍悟道:“瞧我这记性,甄家前些年又出了位皇妃娘娘,这么大的事,我竟混忘了!”
倒不是薛太太记性不好,实在是那事儿发生在她穿过来之前,属于原身记忆里很微小的一件事,甚至连那甄家姑娘嫁的是排行第几的皇子都不知道。
八皇妃并不在意,闻言只笑道:“无妨,薛太太不必自责。”
大人们谈话间,小姑娘英莲依偎在八皇妃怀里,竟又沉沉的睡着了。不同于之前被下了蒙汗药的昏迷,此时小姑娘在八皇妃怀里睡得安稳极了。
知县太太见状,心中暗暗叹息,之前老爷就提醒过她,同八皇妃交谈时,切忌谈及儿女子嗣,盖因八皇子夫妇成亲已有八载却还未得一儿半女,八皇子又不曾纳妾,因此八皇子膝下甚是荒凉。
眼下看八皇妃安抚那小姑娘英莲的样子,想必她也是极喜欢孩子的吧,真是可惜了。想到此,知县太太不由得有些紧张,事出突然,她也没得空叮嘱薛家女眷有关八皇妃的禁忌,但愿她们是聪明人,晓得在不知底细的贵人面前不要多嘴的道理,可别触了霉头,连累了旁人。
为英莲小姑娘和尚不知姓名的维扬小子寻亲的事由八皇子接下了,派去姑苏和维扬两地探查的是八皇子的亲卫而非淳溪县县衙的差役。
那拐子被关押在县衙,两个孩子的家人还没寻到,苦主不全,也没法子结案。薛家人商量了一番,总不好一直客居在县衙,好在两家都在县里置办了院子,本想着出了正月便搬来县里,但眼下事急从权,薛璋一家不着急,自是先回去了薛家村,薛老爷却是索性带着全家人搬进了新宅。
好在一切东西都置办的差不离了,虽然搬家的日期提前了,但并不显得多慌乱。
薛家刚搬完家,那边派去姑苏给小英莲寻亲的人也带着一对夫妻风尘仆仆的赶回了淳溪县,正是甄士隐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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