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起的半决赛开始在一个小雨淅沥的上午。
因为要把选手的准备阶段也录制进去,所以这一期格外的长,从上午贯彻到下午。
池慕安在准备室里换好了衣服,试推着自己的轮椅,到更衣镜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敛眉怒色默念了一段台词。
不算试镜的试镜结束,她才听清房间里鹿萌萌和凌星的争执内容。
这两人从进准备室里气氛就不太对头,凌星一直欲言又止,而鹿萌萌又对她想说什么好奇不已,牵牵扯扯,服软撒娇的追着问了好一会儿,凌星终于下定决心告诉她。
然而凌星的开口,就成了争执的起始。
“能不能让你们家艺人……就是江小姐,注意一下和池慕安的距离。”凌星说。
“你什么意思?”鹿萌萌陡然由喜转怒,嘴撅起,瞪着凌星。
凌星:“没什么意思,她们的表现太亲密了,不合适。”
鹿萌萌最听不得谁说自己老大不对,那护犊子的劲儿让她语气十分不好:“合不合适要你管,老大不就和她说几句话,怎么了?挨着你眼了。”
凌星说:“可是江小姐刚才摸了池慕安的脸。”
还是从下巴一路轻飘飘勾到脸颊的,那个行为看起来简直就像挑逗。
鹿萌萌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瞪着她:“池慕安的脸又不是上保险了,凭什么摸不得。”
凌星盯着鹿萌萌,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两人的争执就从这开始,连绵不休的从池慕安换装前吵到换装后。
凌星:“保持距离是对艺人和彼此工作的尊重。”
鹿萌萌:“我说了她们是朋友,老大做的事根本没什么问题。”
凌星:“越亲昵的朋友越容易发展成恋人。”
凌星:“公司不允许上升期的艺人谈恋爱,为了彼此,希望我们双方防患于未然。”
鹿萌萌:“凌星你是脑子有病还是眼睛有病,老大是不可能和她谈恋爱的,老大下午就要去见相亲对象了!你知道吗!”
鹿萌萌:“你这种没谈过恋爱的人,是不是看谁都以为他们在恋爱,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恋爱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第一次见到你这种没吃过猪肉,看见猪散步都以为是在跑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鹿萌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不是在骂老大是猪?她情不自禁啊的一声,连忙捂住了嘴。
她不是故意骂老大的!
都怪凌星这个神经病!
她怒狠狠的瞪了凌星一眼,像只炸毛的小猫:“你才是猪!你离我远一点!”
凌星发了懵,站在原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愤怒跺脚,然后气急败坏摔门离开。
池慕安从听见鹿萌萌说江沫眠下午要去相亲以后,一直就心绪不宁,在脑子里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中午吃盒饭的时候也在想。
对方是谁?
又是江小姐的一个追求者吗?
他们之前是什么关系?
江小姐会喜欢他吗?
她心里最不安的是,为什么江小姐从没和她提过这件事。
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池慕安抵达备战区前的最后一秒,然后被刹那的惊喜感冲刷掉。
池慕安看见江沫眠坐在评审席位正中间,手轻放在桌上,向她投来如沐春风的笑容。
暗暗地,趁没人关注的时候,江沫眠还用手指了指自己桌前立的那只评审牌子,眼底的笑意传达出讯息:看见了吗,我是坐在这里,是不是没想到?
江沫眠的业务能力从来不受感情和情绪影响,这也是她在圈子里成名多年依然经久不衰的重要原因。
比赛期间,不管是对池慕安,方如羽,还是宋云彤,她给出的分数都是公平公正,不掺杂对选手的个人感情,只看她们在舞台上的表演。
池慕安很投巧的演绎了一位车祸后瘫痪的失意白领,将自己的劣势巧妙地掩藏了起来,最终高契合度的完成了表演。
比赛结束后,上一期仅剩的六位选手又被淘汰了一半,只有三个人留了下来,进入了最后的总决赛。
池慕安,方如羽,宋云彤坐在属于自己的晋级位上,听着台上另外的三位选手哽咽着说出自己的离场感言。
祝琪琪离开前,到台下给了池慕安和方如羽一人一个拥抱,宋云彤的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但不是因为祝琪琪单独避开了她,而是对比赛结果的不满意。
一个池慕安压在她头上就够了,凭什么连这个方如羽的名次也比她高?她来这里是拿第一的,今天竟然变成了给这两个人垫底。
宋云彤不服气地用余光去瞥右边两个人,一个是被夸演技出彩稳定、表现优异的池慕安,一个是今天突然杀出来的一匹冷门中的黑马,被称赞爆发性强、可塑性高的方如羽,她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两人不过如此。
宋云彤很快说服自己,放下了心。
再厉害,说到底也是两个没后台、没人脉的小新人罢了,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决赛和半决赛的性质都不一样,可是要靠资本的。
再说了,那边不是说池慕安的黑料已经到手了吗?只要在决赛前一放,败坏掉她的名声,看她还怎么和自己比。
至于那个方如羽,势单力薄的一个新人演员,就更不用操心了,只要自己花点小钱,轻而易举就能在某些数据上碾压她。
节目录制结束,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以后,池慕安看了眼时间,十五分钟了,她该去停车场和江小姐汇合了。
“凌星,我们走吧。”她叫上在旁边干等的凌星。
凌星给她拐杖,跟上她的脚步,问:“下午去医院做复健练习吗?”
她打开笔记本,明确地看到上面记录了三天前池慕安是说过有这个安排。
“预约护士了吗?”池慕安经她一提醒,想到这点。
凌星:“约了,下午三点半到六点,我们现在赶过去正好来得及。”
池慕安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但此时她说:“帮在下推了吧,改日再去。”
凌星依言取消了预约,再问池慕安有什么别的安排,池慕安只说是很重要的事。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停车场,池慕安嘱咐凌星:“在下待会儿不去医院的事你先别说,谁问都别说出来。”
凌星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车上江沫眠问“是不是要去医院复健了”时,她一个字都没说,江沫眠误以为她们这是默认,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市医院门口。
池慕安下车后目送江沫眠的车开出一节,然后眼疾手快拦下了一辆的士,拉着凌星匆匆钻了进去,又匆匆地和师傅说:“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江沫眠的车开到了一家小区门口,鹿萌萌到家,抱着包下去了。司机看见里头出来个人,转头问后面:“还跟不?”
池慕安正紧张着,没心情多说话,简单明了说:“跟。”
凌星坐在旁边,古怪地看着她,又看了眼刷卡从小区大门里进去的鹿萌萌。
她怎么也住在这座小区?
江沫眠的车最后在市二环的商业街停下,江沫眠从里面下来,长卷黄发披肩,踩着高跟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她前脚进去,池慕安后脚就下了车,对凌星说:“在下有点私人的事要办,你不必跟着我了,自己回去吧。”说完顺手带上了车门。
司机还望着江沫眠下车那地方,嘴欠了一句:“啧,这个是比刚才那个漂亮点。”
凌星的眼神立刻刀一样落在他身上,司机识相地闭了嘴,她才说:“回蓝鹰花园。”
池慕安躲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面,偷觑着江沫眠走到一张靠墙的咖啡桌前,那里已经坐了一个穿着圆领西装、英俊神朗的年轻男人。
江沫眠走过去,正好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相视一笑,看起来非常刺眼。
池慕安能看见双方口唇翕动,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心里急得像蚂蚁在爬,又看见那个男人很绅士地将点菜单推到了江沫眠面前,手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时她毫不怀疑,鹿萌萌上午说的话都是真的,这个男人一定就是江小姐的相亲对象。
刚才还在心脏上爬的蚂蚁突然狠狠咬了她一口,池慕安心一抽,细小但清晰的疼痛感如浪潮蔓延开。
她发现自己的眼睛根本没办法从玻璃墙里那张桌子上挪开,那个相亲对象笑得越开心,她的牙就咬得越紧。
池慕安紧紧捏着拐杖,重重地走到了咖啡店正对面的那家店里。
即使这是家婴幼儿用品店。
池慕安一进去,直往里走,连售货员的招呼都忘了回应。
她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窥视相亲对象,又不会被江沫眠看见的位置,连角度都挑好了,四十五度角地站在婴儿摇床边,床头正好可以挡住她的拐杖,床脚边堆了一些小玩具,又恰好把她悬空的左脚遮住。
售货员走过来,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微笑道:“您好,很高兴您的光临,育贝佳婴幼儿品牌愿意竭诚为您服务。为了提高我们的服务标准,我们正在做一个客户信息收集,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池慕安的注意力这会儿都在对面,只听见了最后一句,本想直言不方便,但想到自己现下正占用着店主的地方,想了想,目不转睛中顺口回答:“方便。”
售货员打开手机,点进信息表收集里,用非常轻柔好听的声音问:“请问您贵姓?”
“池。”
“好的,池女士。”售货员打字将信息输入,抬头再看她,微笑问:“方便透露下您的年龄吗?”
“二十四。”池慕安盯着对面咖啡厅,动也不动。
“您的联系电话是多少呢?”
池慕安看见相亲对象拿出了一捧花,走到江沫眠跟前,弯下腰,双手递着送给了她。
她脑子里嗡嗡的,千百根线缠在一起,花了足足半分钟,才好不容易从拥挤的大脑中找出来一串数字,念给售货员听。
“嗯,好的。请问您的小孩今年几个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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