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避重就轻,没提要收回兵权之事。
严栩看完便将谕旨烧了。
我问他:「你打算如何回这谕旨?」
他笑道:「芸儿,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但我还未想好走哪条好。」
我想了想:「严漠此番,其实已经可以看出不堪大任,毕竟连虎符都可以被你夺去,陛下心中怕也是清楚此事……只是怕你会不顾念兄弟情义,做出弑兄之事,所以才发了密信给你,怕也是想要探探你的想法。」
他点点头。
「你若是坚决不放严漠,怕陛下和赵家都会有所动作,而你也会被迫而反……但若放了严漠,则手上无牌,且赵家定会秋后算账,倒不如虚与委蛇一番,再反逼上京。」
「嗯?」他饶有兴趣地托腮看着我,「那芸儿你说说,为夫下一步如何行事的好?」
我想了想:「古来成事,一向是天时地利人和,一是需让陛下下旨,认了你此番出兵的名正言顺。二是朝中,若有和赵家有嫌隙的重臣,倒可结为同盟,在朝中帮你一二。三是民心,你此番来原州也好,丰县及东南也罢,皆是救灾治贪,如今既已和赵家撕破脸,倒不如将你查到的赵家罪证散于民间,这样,至少陛下再想治你的罪,也得先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才行。」
我只顾着说出心中所想,未料他却伸手轻轻一拉,我整个人便跌坐在他怀中。
他笑着抵着我的鼻尖:「没想到我房中,还藏着个小军师呢。」
我推了推他,坐起身笑道:「我不过一介妇人,哪懂什么?不过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倒是被你笑话。」
他笑道:「你若是个男子,我倒是真要招了你做幕僚才行……芸儿,你说的都对,只是那第二,朝中大臣多是赵家门下之人,能勉强与之抗衡的,也就是左相一派。左相因着其长女与严漠缔结婚约,严漠却一直推辞不肯成婚一事,对严漠其实颇为不满。但左相又是个迂腐之人,从来认为嫡庶有别,对我此番行事,怕也是颇有微词……」
我喃喃道:「这样啊……」
他笑道:「但应该也可一试,毕竟赵氏所做之事,更为恶劣。」
说罢,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明月,又看了看我,眸色一深,只摸着我的发笑道:「夜色都这么深了,倒是不愿再想这些了。」
说着便将我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我吓了一跳,只惊呼一声,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俯下头,在我耳边轻声道:「今夜为我想了这么多,定是累了吧,我不得好好努力,奖奖我的小军师?」
我:「……」
过了几日,严栩将赵氏的罪状想法子在民间散了出去,一时便成了街头巷尾百姓茶余饭后最火热的谈资。因着他忙,时时要去军中,又不时要出城,怕我在府中无聊,便让林思立的夫人来陪我。
林思立的夫人名叫林琬琬,人长得娇小妩媚,唇红齿白,不说话时,看着倒更像是我们大齐江南那边的女子。
林琬琬第一次见我,羞涩腼腆得很,以至于我还疑惑,大家口中林县令家中的「悍妻」,到底是不是面前这个含羞带怯的小女子。
几次接触下来,我才知,她这个「悍妻」的名号,倒真不是个虚名。
譬如她当年是如何死缠烂打,将冰山一样不近女色的林思立拿下的。
譬如她规定,成婚后,林思立戌时之前必须回家。
又譬如有一次,只因他人相邀,林思立喝酒晚了,未在戌时回家,林琬琬直接持着两把菜刀便去了,一刀剁在酒桌上,一刀剁在林县令的酒杯上,吓得林县令身边那花枝招展的歌伎当时便失了声,再不能唱。
从此,她「悍妻」的名号,便在丰县传开了。
我听着她绘声绘色地与我讲着这些,只觉得他俩的故事,可比话本里的还要精彩有趣。
她悄悄与我道:「其实思立也很不爱与他们玩那些,只是他人在官场,很多事情不好拒绝。如今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大家大不了说我是个善妒的恶妇,因着怕我,倒少有人再烦扰他了。」
她眼中闪着狡黠:「我倒觉得悍妻也不算什么坏名声,至少断了不少妄图觊觎我们家思立的人。」
我笑道:「你夫妻俩,倒是真像。」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她一说起林思立,眼中都是光,但也霸道得很:「这辈子他都只能有我一个妻子,若是敢纳小的,我就直接断了他的子孙千秋万代。」
我想象了下她拿着菜刀的模样,只觉得她应该是能说到做到。
林思立能娶到这样的小悍妻,也是有福分的。
林琬琬善女红,便时常带些绣品来府上与我一起绣些小花样。
我技艺不如她,以往对女红本也不大感兴趣,如今跟着她学,倒也觉得有些意思。
她和林思立就住在离府两个巷口处,于是我也不时去她府中小坐,两人聊天品茶做做绣品,一天过得倒也快得很。
急症已解,秀山先生离开了丰县,走之前我和严栩一道去拜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