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至正来寻我,但我尚未出发,便又有消息传来,说宫中已为太子服用了解药,你和太子皆无碍了。」
我沉默半晌,伸出右腕:「宋瑾,我如今能信的,只有你……你替我诊,我中的,到底是何毒?」
宋瑾看了看我,轻轻隔着绢布搭上我的手腕。
他沉吟片刻,道:「说实话,若只从如今的脉象看,你并不像是中过毒之人,或者说,只是中过极浅的毒,所以才无迹可寻。」
「那有没有一种毒,可能是看着凶险万千,但实则并不是烈毒?」
宋瑾道:「世上之毒千千万,要说有,自然是有的。」
他看着我,眉眼透着担忧:「要不要……我也去看下太子殿下?」
我摇摇头:「不用的,他不会有事的,而且……」我对上他的双眼,「今日之事,请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严栩。」
宋瑾离开时,天空飘起了小雪花。
雪花如柳絮般飘落,落地便化成了水。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吗?
我看了窗外许久,转头问灵犀:「灵犀,若此时……出发回齐国,会遇到大雪封路吗?」
灵犀愣了愣,但还是答道:「今年是比去年冷得晚些,若是现在走,按去年世子的路线,应是可以顺利到达北疆的。但若是再晚些,下月再走,雪下大了,怕就……」
我苦涩一笑,这或许,也是老天的意思吧。
灵犀犹豫道:「公主……」
「走吧,我们去福阳宫。」
福阳宫中早就备上了暖炉,而梁帝对我的到来,似乎也毫不惊讶。
我站在殿中央,看着梁帝。
他在赵紫芊自尽后,一夜之间苍老了数十岁。
「陛下是要拿他的命来逼走我吗?」
他咳了几声,摇头道:「雅芸,朕只是想让你提早看清,你们在一起的结局。这次是朕做局,你们两个才能全身而退。如今北梁朝堂不稳,人心叵测,倘若换了旁人呢?纵然栩儿他心思缜密,也有防不住的时候,更何况他还要护着你。」
我红着眼睛:「这次他防不住,是因为他从未想到,有人竟会在神坛的灯烛中给我们下药,而这个人,居然是他的父皇。」
我上前一步:「神坛一向只听命于当朝皇帝,纵然陛下那套替赵家报仇的说辞说得通,但我既能猜到,严栩又如何猜不到?」
梁帝淡淡道:「他猜得到猜不到,如今已不重要。」他站起身,「朕下月就会退位,他若想坐稳这个位子,只能牺牲掉自己的感情,你是想看着他在你和朝堂之间左右为难,还是再发生一次神坛这样的事?」
他叹了口气:「雅芸,你和年轻时的紫芊很像,聪明漂亮,又可为爱不顾一切……但朕不想,明明可以阻止,却眼看着你成为第二个赵紫芊。」
我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成为她。」
「雅芸,等你想好了,朕会给你一枚出宫令牌,再派一支亲卫队护送你到南边梁齐边界。」
回映雪阁的路上,我走得很急。
一个不慎,脚底打滑,我重重地摔倒在了一块青石板上。
膝盖磕得生疼,灵犀赶忙扶起我,却见我满脸皆是泪。
「公主,属下背您回去吧。」
我摇摇头:「灵犀,一点都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
如今还有什么疼能比得上心里的疼呢?
灵犀红着眼道:「公主既和殿下两情相悦,不管不顾在一起又如何?」
我分不清到底是雪落到了脸上,还是泪流得没了知觉,「灵犀,他以前一直过得那么难……他那么难,如今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不想让他因为我,以后还过得那么难。」
这夜亥时,麟趾宫传话来,严栩醒了。
我坐在窗边,抱着膝盖,呆呆的,看了一夜的雪。
而窗外的雪,也一直没有停。
翌日清晨,踏入麟趾宫寝殿,严栩正倚着床喝药,闻声抬眼,目露欣喜:「芸儿?」
我的心登时一揪,竟觉有些迈不开步。
狠了狠心,还是走到床榻边坐下,他像往常一般拉起我一只手,皱眉道:「手怎的这么凉?」
我轻声道:「外面下雪了。」
「天凉了,要多穿些。」他顿了顿,摸了摸我头,笑道,「我昨夜醒来,听非翎说你昨日回来后不久便醒了,倒是比我还早。我如今好了,你不必怕影响我休息而宿在映雪阁那边,今日便回来睡吧……」
「严栩,」我轻轻撇过头,又从他掌心中抽出左手,低垂眼帘道,「我今日过来,是有话与你说。」
他愣了一瞬,随即笑道:「你说。」
我抬头,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严栩,我们分开吧。」
他愣了愣,似乎不懂我话语中的意思:「分开?」
「对。」我继续看着他,「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也不想与你再在一起了,我想走了,我想回齐国,严栩。」
他看了我半晌:「你,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说,我想离开北梁,我想回齐国。」
「芸儿,」他刚刚抬手,却被我微微转脸躲开,他的手僵在半空,终又缓缓放下,叹气道,「我知道你这次害怕……」
「严栩,」我打断他,「你还不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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