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空无一人,张沉穿着大t恤和短裤,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站在门口来回扫一遍程声和他背后的行李箱,也不在意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先把他拉进自家。
客厅里加了一张桌子,上面供着李小芸的遗照,前面有盏莲花灯和一排燃着的香烛,香火味悠悠往外散。
程声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全堆进张沉卧室,出来在李小芸遗像前磕了三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一拜、二拜、三拜……”
张沉揉着眼睛在背后看他,“你在干什么?”
程声回头,一伸胳膊把张沉拉下来,逼着他跟自己一起拜,等拜完便一副窃喜的样子:“我俩这是结婚了。”
张沉说:“男的和男的不能结婚。”
程声马上反驳:“我们刚刚都三拜了,你妈是见证人。”
张沉又说:“她在天上,管不了地下的人。”
程声毫不在意:“不管,在阴间领证也是领。”
这胡搅蛮缠的说法把张沉嘴封住,随他去了。
张沉嘴上没说什么,手上却不停,给程声倒水,帮他整理带来的那些东西。摸到吉他的时候,张沉转头问他:“你带吉他来干什么?”
程声那会儿正坐在张沉课桌前,鼻梁上架着一个看字时才戴的眼镜,就着张沉刚做完的卷子批改,头也不抬地说:“送你的,我书包里还有几本乐理书,看完就能自己作曲编曲。以后要是不高兴,弹弹琴写写歌就好了,歌里还能骂人,什么难受事都能写。”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程声把笔一撂,从书包里翻出支木质鼓棒,递给身后的张沉,面上自我陶醉,“快,拿着!这可是我当初学鼓时第一支鼓棒,送你当我俩的定情信物。”
张沉拿在手里瞧了大半天,看不出这根木棍子有什么特别之处,随手往桌子上一放便靠在一边,支着脑袋看程声认真伏在书桌上转红笔的样子。
“下周走是吗?”
程声扶了把鼻梁上的眼镜,手上没停,只有嘴皮在动:“买了三十一号的火车票,早上回去。”说到这儿他顿了下,似乎明白张沉刚刚那问题的潜意思,笑起来:“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到时候每个礼拜五晚上我坐最后一趟火车回来,礼拜天再回学校去,咱俩每周都能见。”
他原以为张沉听到自己为他这么牺牲会打心里高兴,可那边的人却低着头,沉默半晌才说:“那样太赶,我们可以寒假再见。”
程声侧头看他,张沉不知道在想什么,睫毛耷拉着,原先差点脱口而出的那句“你不想每周都见我”被程声又重新吞回心里。
两个人都不再想谈未来。程声趴在桌上翻卷子,张沉就在旁边看他带来的乐理书,默契地没顺着这话题继续聊下去。
晚上他俩挤在一起,像前些日子什么都没发生那样。
十七八的男孩哪个不荷尔蒙过溢,前几天刚尝了禁果,谁也没能耐把持住,此时两个人身体挨着身体,没一会儿就不对劲,身体在一阵凉丝丝的晚风里仍是发烫。
他们俩贴在一起,黏黏糊糊闹了大半天。这次比第一次熟练许多,但好像因为快要分别,只匆匆做了一次就没心情再胡来。做完后他们两个平躺着一口一口抽烟,谁也不吭声。
程声醒了醒神,跌跌撞撞下床,想去卫生间把下面不像样的东西洗干净,但他走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起。
张沉抱着他,腾出只手从抽屉里拿药,是他那天晚上之后从药店买的。他抱着程声去卫生间,先接好水,仔细把人身上的东西洗干净,之后再不容拒绝地给他上药。
程声任他抱着,底下凉飕飕,但他顾不上羞耻,紧紧搂着张沉脖子,有些绝望地说:“你还不如对我差点儿,绝了我的心思,现在我离不开你了。”
第二天他们要出门,正好遇到跑来城东捉人的李奶奶。
她原先气势汹汹,但路过张沉家单元楼那排花花绿绿纸扎的花圈时心里打怵——那天她刚和李小芸谈事,转眼人就没了,李奶奶总觉得这事和她冒冒失失的意见脱不开关系,欠人一命一般,心里蹭蹭冒凉气。
来开门的是张沉,他好像早就预料到李奶奶要来,没表露任何惊讶。
李奶奶端正地站在他家门口,但问话的语气不大好:“我家程声呢?”
“他说被你赶出来了。”
一番荒唐话,李奶奶就差往地下啐一口,硬生生把肚子里的火忍下来,直接略过张沉往里边喊:“程声!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在人家里呆着像什么样子?”
里边窸窸窣窣一阵,但没人出来,只有一道声音:“我不回!你杀了我我也不回!”
奶奶心里来气,拨开张沉就想往里走去逮人,可张沉先一步把门口挡得严实,朝李奶奶说:“他自己不愿意回,您就别来我家堵着了。”他又说:“死人气还没散,不吉利,您就回去吧,程声说他三十一号直接回北京,他不至于连学都不去上。”
奶奶被他噎住,既做不到像这附近人一样遇事就爱撒泼打滚,也不甘心就这么白白来一趟,没法子,只好朝里威胁程声几句:“就这一周!你自己掂量着!你爸那里已经知道了,下周你要敢不回北京上学你爸就带着警卫员来把你押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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