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靠着座椅,双眼放空,说:“听过,怎么没听过?很破的一个地方,不是工厂就是煤矿,以前新闻里总提,污染严重,后来还抓了一批贪官和煤老板,到北京坐火车要坐七个小时,我说得对不对?”
张沉在旁边肯定他:“对,特别对。”他手里打着方向盘转弯,转口道:“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今年年初刚开了高铁,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车里静了几秒,程声接着问:“听秦潇说你没有女朋友,二十七了不着急吗?”
“我一个人活得舒服,无牵无挂,为什么要着急?”
程声连说好几句“好”,语调逐渐往高走:“你为什么玩摇滚?为什么弹吉他?”他转过头,不断往前凑,盯着张沉的鼻子说:“你为什么打鼻钉?”
可张沉丝毫没因为他的压迫而慌神,平静道:“我喜欢没用的东西,人缺什么爱什么,缺自由爱自由,缺没用的东西所以爱没用的东西,做这些事我很满足,可以吗?”
“所以你一直一个人过、工作只是为了养音乐?”
“对,不行吗?”
程声点头:“我明白了,你说得有理,我从小到大从不缺钱花,所以对穷人情有独钟,不缺特权,所以对无权无势的人格外偏爱,恨不得把自己所有东西全给他,满足他也满足我自己。”
这次对话结束两人都不再出声。隔一会儿,程声把车窗打开吹风,夜里的风一股湿漉漉的灰尘味儿,他被冲得直咳嗽,只吹了一会儿就把脑袋移进来,捋一捋脑门前被吹乱的头发,默不作声地看张沉。
车内没人说话,气氛诡异的安静。程声忽然很难受,从前的事在这个夜晚不受控制地从脑子里蹦出来,十年过去了,他俩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两个人变成四个人,从前旧人迫不得已分开,新的却未必有缘。程声深呼吸几口,鼓足勇气,试探着把手放在张沉腿上慢慢摩挲。
张沉还在看路,对他的出格动作没任何反应。
旁边的程声把车窗合上,待车内空气逐渐变闷变热,那只放在张沉大腿上的手继续往上摸,摸到皮带时开始毫无章法地掰他的皮带扣。
车里没了风,温度直往上飙,程声掰了大半天也没掰开,人像受了极大委屈一样呼着气,喉结上下滑,手上动作也变得更躁,想越过皮带直接往里伸。
张沉从方向盘上腾出只手,一把按住自己皮带上那只不安分的手,轻轻叹了口气:“老板,我卖艺卖命不卖身。”
38过渡
程声这个老板做得称职,除了那一晚借酒劲故意失态外再没有出格举动。
他从秦潇那里问来张沉的手机号,周二下午给他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问他什么时候能结束那边公司的工作,自己这里人手缺得厉害。
过了快两个小时张沉才回他:周五,这几天需要交接工作。
正在会议室和frank讨论方案的程声看一眼回信,没再回他。
又过了两小时,手机还是没有动静,程声有点恼,给他发去一条:我知道了,你尽快。
然而等他和frank的讨论延续到天黑手机都不再有任何反应,程声被磨得没脾气,又给他发去:晚上有空一起吃饭吗?带你见见另一个合伙人。
这次对面回得很快,只有几个字:晚上和人约好了。
程声抽空去外面接了杯冰水消火,深呼吸好几口继续给他发:你真不来?我朋友说我这岁数还一个人看着太可怜,晚上要介绍火辣妞给我认识,你不想看看?
发完后,会议室里的程声开始满心期待地敲着手指等回信,等敲到快百下时,桌子上的手机终于嗡嗡震动,屏幕上一条新信息:不要再给我发个人隐私相关的东西了。
程声被他气得肝疼,下班后连晚饭都没吃就拉着frank去附近一家按摩店捏肩捶背,打算好好泄一泄这几天被张沉憋出来的火气。
一路上frank对他反常的举动表示莫名其妙,“你最近几天火气怎么这么大?不会躁期了吧,生命力这么澎湃。”
程声说:“我被新招的员工气着了,那人是个奇葩。”
可frank还没回话程声自己就先蔫吧,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多年我都没长进,喜欢上赶着往人身上贴。”
按摩店在一条七拐八拐的胡同里,牌子古色古香,门楣上挂着木底金字的牌匾,里面装潢却现代,白墙塑料椅,墙上挂着价目表,有精油开背、淋巴按摩之类的常规项目。
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大半个宽肥身体隐匿在前台木桌后,像具弥勒佛坐镇按摩店。她极热情,一项项给两个创业小年轻介绍,说她们店里都是学过好几年考过证的盲人师傅,手法一定够味儿解乏。
程声跟frank说盲人按摩是他们这里的特色,一定要试一试,frank却很疑惑,问他:“你不觉得让盲人做服务行业很残忍吗?”
程声说:“盲人也要挣钱,不做这些他们没有饭吃。”
他们上二楼,二楼比大厅空间大许多,楼道两边是一个个独立包间,他们找到自己的房号进去,在更衣室换了按摩特定的衣服,脱衣服途中frank往程声后背瞥了一眼,好奇地问他:“你这疤要留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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