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魏强担忧朱玥蓉安危的时候,朱家早已经遇到了大麻烦。
12月中旬一个很平常的清晨,位于南京路的上海五大民营银行之一的国贸银行,还没有开门已经有无数人聚集在了银行门口,这种情形以及持续有一段时间了。
有附近帮佣的大婶挎着菜篮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你也是来取钱的吗?
“可不是嘛?我可是听我在三马路做店员的大侄子说,他得到内幕消息说国贸老板炒花什么纱的亏了一大笔钱,资不抵债要倒闭了,我赶紧一大早就来去存在这里的救命钱,要是晚了可怎么办喔!”
“炒花纱,这都不懂。”
“哎呦,我也是听我邻居的大姑爷外侄子说,是朱老板炒标金亏了一千多万呢?天啦!一千多万,吓死人了,万一他跑了怎么办,我存在这里的一百块可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一琢磨不行,还是取出来放在家里稳当。”
人群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位于三楼的总经理办公室,朱成用食指勾起百叶窗的窗叶,看着从大厅一直蜿蜒排着的长长队伍,皱着眉问襄理:
“老刘不是让你们想办法辟谣了吗?怎么还有如此多的人来提款?”
带着金丝边眼睛的襄理老刘,用手绢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也不知从哪里传出的谣言,说国贸炒债券亏了不少钱,资不抵债老板准备跑路,于是就出现了挤兑的风潮。
“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在上海各大报纸头版刊登广告,告诉sh市民国贸银行没有炒国债,交易所也发了通告证明,各大报馆也答应不会发我们的负面新闻见报,我也不知道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既然报馆都刊发了,为什么没人相信?还是不断有人前来提款?”看着老刘畏畏缩缩的样子朱成就来气,平时做事也是循规蹈矩的,怎么关键的时候就不顶用了呢?
他不肯承认是自己用人的偏好酿成的苦果,烦躁的吼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谁告诉我?”
襄理老刘和分行经理老赵,见总经理大发雷霆,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愈发不敢开腔。
这让朱成更加愤怒,他一拍桌子大声咆哮道:“我一个月开六七百快的工钱,不是用来养一帮废物的。”
这时刚好茶房提着保温瓶进来掺水,朱成指着茶房小王的鼻孔问:
“你来告诉我外面的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茶房小王是二十多岁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见总经理发话,他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衣领说:“我们虽然各大报纸都刊登了头条,但是像大功报,新月报等报纸却并没有投放广告。”
“大功报和新月报等不都是些刊登花边新闻的小报吗?”襄理老刘不满小王的僭越质问道。
“大功报和新月报这些报纸确实是刊登花边新闻的小报,不过这次人家可是刊登了不少的内幕消息,说的活灵活现,像什么我们做了十倍的杠杆买进两千的编遣公债已经从一万跌倒了六千。”
国贸确实以十倍杠杆做了一部分编遣,可是在跌倒九千的时候就平仓了,确实也损失了三十多万,但是绝不至于伤筋动骨,最关键的是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
可是对方却连单号的公布出来了,根本没法解释清楚了。
“交易所的单号是商业机密,绝不对外公开的,怎么会流出去了呢?”朱成越想越害怕,他很生气瞪着茶房小王质问道:
“这些情况你为什么不早说?”
茶房小王毫不退缩的对视:“朱先生并没有问起过我,怎么能怪我不早说呢?再说,你觉得一个月薪三十块的茶房,有义务给老板汇报这些?”
“而且,我认为朱老板你更应该关心的是,现在外面的谣言已经从炒编遣亏了一大笔钱,变成炒花纱和标金亏了几千万!”
刘襄理见朱经理有望向了自己,知道躲不过去便主动说:“我刚给交易所的人打过电话了,这一次他们拒绝刊登澄清公告,说什么我们确实在炒标金和花纱。”
银行在交易市场做金融其实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家银行都这么干,相对来说国贸做的盘子并不大,即使有所盈亏问题并不大,都能应付过去。
但是银行最怕的就是挤兑,短时间大量储户要求提款,而银行放出去的头寸一时半会根本就没法收回,这种时候就必须依靠同业拆借渡过难关。
朱成意识到这次挤兑风波不简单,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就是为了整垮自己。
“老刘、老赵,马上分头去找相熟的几家银行老板打电话,就约今晚在俱乐部见个面,希望他们能调剂点头寸,”朱成不愧是在上海滩金融行业摸爬滚打过年的老人了,临时调头寸恐怕将要付出高额的过桥利息,但是目前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刘襄理和赵行长对于挤兑风波其实有些不以为然,小姐在银行的户头上就有几十万,如果她肯将剩下的还魂丹变现,立马又有近一百万进账,对付目前这点挤兑其实不过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朱小姐就是不肯松口,需要老板去劝说,不过这种话他们两却不方便开口,听了总经理的安排只得前去执行。
等刘襄理和赵行长走后,朱成用手敲击了办公桌,然后拿起派克金笔在信签纸上刷刷写了几行字,盖上印章,对茶房小王说:“只要你真的有能力,我是愿意给年轻人一个机会的。你拿出这个去账房那里支取三百块活动经费,从现在开始我提拔你为买办,月薪一百块,专门负责和各大小报打交道,收集情报,好好干,我看好你!”
…………………………
就在朱成忙于调集头寸读过难关的时候,距离国贸银行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内,几名身着黑衣黑裤一身短打帮派模样的人正坐在车里,密切关注着国贸银行方向。
其中一个脸上长满水痘的家伙嘟囔道:“大哥,你看银行外面人真多,在车子了闷得慌,要不出去透透气。”
被他唤着大哥的大汉瞪了他一眼说:“烂仔,你给我闭嘴,知道这单买卖是谁的生意吗?要是搞砸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知道知道,”烂仔巴结的讪笑着说:“是上海滩大亨之一季老板的生意。只是季老板怎么会忽然想起要对这个姓朱的动手呢?”
“还不是前段时间,老头子想要这个姓朱的将手中的还魂丹交出来,由他代为出售,可是这个姓朱却不识相推三阻四的拖着,这不就将老头子激怒了,这才安排我去绑他的肉票,教训他一段”
“可是,”一个叫阿贵的混混说道:“我可是听说,这个姓朱的姑爷好像就是前一段时间在上海滩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个好汉魏大师的吗?我们对他老丈人动手,不太好吧!”
魏强古墓大战rb人的桥段在上海滩市井之中流传很广,连这些小混混也有所耳闻并且非常敬佩。
“那是自然,”老大彪哥辩解道:“如果是魏大师的东西,就算是老头子吩咐劳资也不会去动的。可是魏大师不是死了吗?他朱家何德何能能保管魏大师遗留下来的宝贝,这魏大师无儿无女,他死了,留下来的东西他姓朱能保住吗?老头子要他交出来代为出售也是一番好意嘛。”
“对头,”烂仔唾沫星子直飞:“就好比乡下吃绝户,男人死了没有儿子,家里的东西就是应该拿出来大家分。”
可是脸上有一块胎记的小混混花脸阿贵就是一根筋,他又问道:“可是,这万一魏大师没死呢?”
“烂仔,你傻里吧唧的,”老大彪哥不满的说:“你不看报纸吗?前段时间大报小报都登载了,魏大师被rb人用几十万斤炸药炸死了。几十万斤炸药,你以为是放鞭炮?没死他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可是老大?”烂仔又有问题来了:“这里是法租界,那些巡捕可凶得很,会不会有麻烦?”
“这点你放宽心,”彪哥得意的说:“老头子交代,巡捕房已经摆平了,我们动手的时候,他们会推迟半个小时出动,到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并且,老头子说了,”彪哥继续打气:“事成之后,每人大洋一千块!”
大洋一千块可是一笔巨款,去鼎鼎大名的大世界请舞女跳一曲不过一块大洋,如果是低档一点的像惠令登、逍遥等舞厅小姐陪七八次才一块大洋,足够花天酒地很长一段时间。
“干了,大哥!”在雄心荷尔蒙的作用下,无论是烂仔还是花脸车上其余的小混混都一个样,两眼放光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