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的事解决之后,便送你回去。你今日为何会在那?”
周誉的手指转动着腰间的刀柄,目光锋利地看向她,那儿人烟稀少,她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
且他带她走的时候,那些下人根本就不敢拦,也不像是她贴身家奴的样子。
沈菱歌本就对他没有害怕的感觉,知道他是周誉以后,就更笃定他不会害自己,齐王名声在外,是个骁勇正直之人,是绝不会与她个小女子过不去的。
许是真的担心她瞧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且有什么大事要办,这才拘着她,不让她马上回去。
犹豫一番后,实诚地道:“我身患怪病,时常会昏厥不醒,家中表兄怜悯我,借了别院让我静养,方才是打算要回家。”
“怪病?”
沈菱歌不愿回忆起之前的事,怕他问为何会得病,赶忙胡乱地点了点头,不敢与他对视。
“那正好,我府上有京中最好的大夫,什么病都能治,至于你父兄,也不用担心,我会让人去安排妥当。”
他将她所有的路都给堵上了,沈菱歌一时无计可施,只能挪着小步子往里走。
进了屋子,才知里面别有洞天,且布置简单大方,并不像普通的厢房别院,反而像是……
主人家的正院。
沈菱歌绕过屏风,就又停下了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是……”
“我的卧房。”
沈菱歌:……
猜到是你的卧房了!但你为何能如此坦坦荡荡的,把自己的卧房让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住!
许是看出她脸上错愕的神色,周誉很大方地多添了句解释:“放心,我要进宫不住这。”
“那也不好吧,我住个厢房便好。”
“这安全,也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
虽然听起来有些许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沈菱歌正要反驳,外头便有人来寻周誉了,“王爷,那两人已经招了。”
周誉眸色一转,眉眼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有什么需要的,便与她们说,我晚些回来。”
说完也不等她回答,便大步朝外而去。
留下沈菱歌僵在半空中的手,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还没搞清楚,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幅局面。
周誉走了,她无处可去,只能老实地待着,但好在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尊敬,并未让她有那种被人拘着的感觉。
她刚坐了会,下人便领着大夫进来了,一道被领进来的还有獢獢。
小家伙凶狠极了,她隔着院子都能听见它汪汪汪地乱叫,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即就变得乖顺了起来,它是追着周誉的马儿来的。
大夫留着花白的胡子,闭着眼给她诊脉,片刻后松开了手:“姑娘是何处觉得不适?”
“也不能说是不适,只是浑身乏力,时常晕厥噩梦缠身。”
大夫皱着眉,斟酌了下用词后道:“老朽行医多年,并未见过这等古怪之症,且姑娘的脉象平和,并不像是有病症的样子。”
沈菱歌微微一怔,“您的意思是?我……”
“姑娘没病。”
“可我昨日还发病过……”这不可能啊,发病时的痛苦她是亲身体验,怎么可能没病呢?
“姑娘发病时可有什么异样或是症状?”
沈菱歌拧着眉满脸的苦恼,她每每发病,皆是头疼欲裂,昏睡之后噩梦连连,好似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想起这几日做的古怪的梦,再联想到大夫所说的,难道她的病真的有问题吗?
在这之前,她从未怀疑过表哥,毕竟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没什么可被人图谋的,如此想来,却也有了些困惑。
她仔细地回想平日的细节,突得想起了什么,她每次发病之前好似都会闻到股淡淡的杏仁香。
有段时间,她尤为喜欢这个味道,连屋内的熏香也是这个味道。
大夫闻言面露凝重,“老朽知道有种古香,会令人造成幻觉,闻着便是淡淡的杏仁香。只要离了那香,老朽再开点安神的茶,喝两日就好。”
沈菱歌对此半信半疑,毕竟表哥救了她,又收留她许久,还对她深情款款,她不可能就因为一个梦,以及陌生人的几句话而彻底的不信他。
反正她这几日哪儿也去不了,试一试也无妨。
看了大夫后,她便惴惴不安地在齐王府住下了。
时刻都在忧心,若是父亲和表哥若是知道她失踪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同时又在忐忑,自己何时会发病。
可她这般过了两日,竟然都没有发病,甚至连梦都没有做过,夜夜都是无梦到天明。
她一直在等,等表兄发现她不见了,找上门来。
但几日过去了,她先等到的竟然是周誉。
沈菱歌那会正在院子里晒太阳,顺便给獢獢顺毛,连着几日都出了太阳,暖洋洋地晒得人很舒服。
甚至还有些叫人犯困,沈菱歌抱着怀里的小家伙昏昏欲睡,直到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才猛地惊醒。
回头一看,便见周誉站在紫藤花架下,不知站了有多久。
她手足无措地站起,“王爷,您何时回来的,事情可是办完了,我能回家了吗?”
周誉漆黑的眸子里眼波流转,看着沈菱歌娇憨之态,嘴角有隐隐的笑意,“可以。”
沈菱歌顿时眼睛就亮了,她每日想得最多的事,便是何时能回家,偶尔也会想到周誉,想到他时,眼前便会浮现出他那双上扬的凤眼,叫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她虽然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不太好,每每都会摇着脑袋,把他从脑海里赶走。
这会瞧见真人,心又止不住地跳了起来,立即撇开了眼。
周誉喜欢瞧见她这个样子,懵懂天真带着娇憨,和小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后就想起这几日查到的事,眼神蓦地冷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淡了,“你帮了我的忙,我也送你份大礼。”
沈菱歌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帮忙?她何时帮过他的忙了。
她虽然没说话,但几乎把话都写在脸上了。刚想着,脑袋又被他用力地揉了揉,“再好好想想。”
一点提示都没有,这要人怎么想?
沈菱歌气鼓鼓地捧着脑袋,坐回了椅子上,“我不要什么大礼,我只想现在就回去。”
“人瞧着小小个,脾气倒是不小。”
周誉不说,沈菱歌都没察觉到,她平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可她和周誉见了不过两三面,在他的面前竟然会流露出最自然的模样,甚至都敢在他面前发脾气了。
发脾气倒也没什么,最惊讶的是,这个人是大名鼎鼎的周誉。
“我不是有意的。”她无意识地抱着獢獢,眼里满是内疚无措。
“无妨,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拘泥,你还能更放肆些。”
小的时候,她便敢拍着他的手背安慰他了,现在越大反倒胆子越来越小了。
接下去两人便在院子里闲谈,她问是什么礼物,他也不明说,只说明日就知道了。
意外的是,两人年岁不同,经历不同,聊起来却尤为投缘。他会给她说西北的故事,一般深闺的女子对这些应当是不感兴趣的,可她却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
换她便说跟着外祖在江南时的趣事,扑蝶抓鱼踏青游湖,没想到这等小女儿稚气的事,他也不会不耐。
一直待到天色暗了,才一道用了晚膳,晚膳后甚至还摆了棋盘,手谈几局。
她往日的棋瘾没那么重,可今夜却怎么都赢不了他,每次还都差那么点,激起了她难得的胜负欲,一盘接着一盘。
若不是困意翻涌,她甚至还不想睡。
那夜,她梦见的人,就成了周誉。
他站在梅树下,面色冷厉地与人说话,可在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侧头看过来,在两人的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又宠溺。
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又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隔日再醒来时,已经比平日要起得晚了,她回想起昨夜的梦,顿时面红耳赤。
婢女听见她的动静,立即上前伺候,“姑娘醒了,王爷方才差人过来问了,让您若是醒了便去前院寻他。”
刚做了关于这个人的梦,一醒来就听见他的消息,不免有些慌乱,她心虚极了,生怕被人发现她的所思所想,连忙点头说好。
匆匆洗漱之后,就跟着婢女去了前院。
没想到她到的时候,下人也正好引着客人进屋,她赶紧往后退了退:“王爷这既是有客人,那我一会再来吧。”
“姑娘等等,王爷就是请您来听的,您请坐。”
沈菱歌半信半疑地到了屏风后,有些不明白,他的客人为何叫她来啊?
等她坐下,听见里面说话人的声音,才打起了精神。
那所谓的客人,竟然是表哥。
沈菱歌收起疑惑,仔细地侧耳去听,“学生叩见王爷。”
“起来吧,你找本王有何事?”
“听闻学生的表妹被王爷所救,学生特意登门道谢。”
隔着屏风,她看不清周誉的神色,但从他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来,她有些捉摸不透,周誉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所谓的大礼又是什么。
“若只是为了此事,那这与本王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人也已经送回去了,你可以走了。”
“王爷,学生还有别的事要说。”
“说。”
“王爷以为学生的表妹如何?”
“什么意思?”
“王爷若是喜欢,学生有办法,可以帮您达成所愿。”
沈菱歌双眼猛地瞪圆,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她突然明白,周誉所谓的大礼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章是平行时空,前世因为发生的轨迹不同,两人的性格会有一点点不同。
女主这个时候还没发现自己被骗,还是个小白兔,男主也没有得病,性格当然没那么偏激。
剧情也会加快一点,主要是为了弥补前世的悲剧,以撒糖为主哦!
周誉收回手,沈菱歌无措地将被揉乱的头发给捋顺,双眼心虚地不敢看他。
“哪个菱歌。”
“菱角的菱,诗词歌赋的歌。”
沈菱歌一抬头,看见的便是这样的画面,只觉心跳不正常的快了起来。
更何况,看他如此亲昵之态,像是他们之前的交情还不浅,这就更不可能了,而且他都不知道她叫什么。
可周誉的神态又不似有假,难道是何时偶遇过,被她给忘记了?
他的声音低哑性感,落在她的耳里,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见他真的往前了半步,立即回过神来,“不,不用了,我自己走。”
怕他真的要来抱她,也不敢再发愣,小跑着追了上去。
见他大步朝前走去,她还愣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好。
“可我想回家……”
沈菱歌无措地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抱歉,我,我不记得了。”
“那就好好想想。”
真是见了鬼,她居然也有一日,会看个男子看得失了神,甚至脸颊也在不自觉地升温。
她敢保证,若是见过这样的男子,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怎么,还要我来抱你不成?”
周誉走出几步外,没感觉身后有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见她如此,忍不住地勾唇轻笑:“还不跟上来,傻愣着做什么?”
前几日刚下过大雪,屋瓦之上还有积雪未化。院内种着几株黄梅,开着黄色的小花,寒风一吹,花瓣便飘落而下,正好落在他的肩头。
她之前是住在暨阳外祖家,林家是出了名的书香世家,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但与齐王府的风格截然不同,一个婉约一个豪迈,叫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齐王府很大,周誉带着她绕过长廊,进了个气派的院子,与这相比,之前她住的小院,简直称不上是院子。
“这几日你便先住在这。”
突如其来的温柔,叫沈菱歌有片刻的恍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们真的认识吗?可她怎么全无印象。
像他这般夺目耀眼的人,便是站在人群中遥遥一眼,都会叫人难以忘怀,她若是曾经见过,是绝不会忘记的。
“沈菱歌。”
“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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