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沈离却头也不抬地回敬说道:“回皇上,臣妾想说的已经都奏完了。”
这下楚寰更没法收场了,他冷笑一声问:“难道你想做逢龙比干吗?”
“皇上,逢龙比干乃是千古忠臣的楷模!”
沈离的回答仍然掷地有声。
楚寰又被怼了回去,听他把话说得这么死,也真是没辙了。
他咽下了苦涩的口水,又压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十分吃力地说道:“那……好吧,你自己要这样,朕就成全你,你先走吧!”
“是……臣妾遵旨。”
看着沈离的身躯踽踽地走出了养心殴,楚寰心都要碎了。
他强忍着狂涌的泪水在心里说:多么好的人呀,可是,你怎么突然又成了个死心眼呢?
沈离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了,楚寰才粗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唉……叫要递牌子都退出去,明天再递牌子好了……”
他感到十分的疲惫,揉了揉眉心,坐下来随手摆了摆,示意大臣们也离开。
楚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咳,这个不懂事的兰妃啊,朕可拿他怎么办才好呢?她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什么错,可是太莽撞了,这是逼朕杀她啊!因为这事儿薛禄山必然知晓,他肯定会让自己杀了沈离,自己该怎么办?”
皇上在发愁。
因为他拿不定主意,要怎样才能既稳住薛禄山,又不伤了沈离。
思来想去,也是没辙。
但他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群臣弹劾薛禄山的折子像雪片一样砸了过来。
楚寰一个都没看,全部撕毁了。
群臣一看皇上这回是真生气了,也就只得作罢。
但却有一个叫做方苞的官员,一连又上了七八道奏折,弹劾薛禄山,理由跟沈离所说的一样,都是认为天旱为奸臣作祟,而奸臣正是薛禄山。
沈离将此人的奏折交给了楚寰,说道:“皇上,您好歹还是看一看吧!”
楚寰道:“朕不看也知道他折子里面说的是什么,可是别的大臣都有眼力劲,他偏偏知难而上,这不是找死吗?”
沈离也是一直在想着这件事,见皇上如此,她笑了笑说:“皇上,臣妾有一法,可助皇上决了心中之疑。”
楚寰听了忙说道:“哦?兰妃有什么高见!”
沈离眸光轻闪说道:“皇上,这法子很简单——事出意外,凭天而决!”
楚寰还是不明白,摇头道:“请道其详。”
“皇上,方苞不是说,想要天下雨,就必须斩掉薛禄山吗?那我们就把他索性看作是为祈雨而来的。皇上可以下令,让他在午门前跪地求雨。天若下雨,奸臣就不是薛禄山,天要不下雨呢,他就‘不是奸臣’!据臣估计,今晚的这件事,断然瞒不过薛禄山的。这样,就等于是皇上您替薛禄山出了气,白了冤。他薛大将军再刁,还能说什么呢?”
楚寰听得迷糊了,他在心里盘算着。
下雨,奸臣是薛禄山;不下雨,他就不是奸臣。
嘿,兰妃这弯弯绕可真绝!
可他又突然问道:“这……那,方苞又该怎么办?你能说,明天就一定会下雨吗?万一不下雨,杀不杀他呢?”
谷/span沈离笑了,说道:“皇上,据臣妾推测,明日天将有雨。不管这雨会不会下,反正薛禄山就没有理由再说什么。方苞的罪名,了不起也只是个‘君前狂言’。而君前狂言是没有死罪的,交到部里依律议处也就是了。顶多关上几天。”
楚寰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他下意识地走到殿门口向外观望,只见蓝天如洗,星光璀灿,哪里有一点儿将要下雨的样子?
他无可奈何地走回来说:“唉,多好的人哪……看来,也只好这样办了。”
楚寰抬起头来自顾的说了一句:“只是你这话,分明是方外术士说……缺乏力度。好了,不议了,不议了。今天已经太晚。”
……
……
中原一带已经半年不得雨水,导致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官府担忧饥民变成暴民,但却拿不出抚恤的银两。
因为朝廷的钱大多用于对东胡人的战争了,所以现在全天下只能期盼大雨降临。
午门前,方苞已经被摘了顶戴,直挺挺地跪在午门旁的侍卫房门前。
太阳依旧挂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上。骄阳在施展着它的威风,把整个京城全都烤得像火炉一般。
方苞却昂首挺胸,笔直地跪在那里,好像心里充满了对上天的虔诚,而并没有丝毫的怯懦。他的梗直无畏,更增加了人们对他的敬意。
就在这时,老太监邢年走到方苞的面前说道:“大人,有旨到!”
方苞以头碰地,郑重说道:“臣,方苞聆听圣训。”
老太监刑年问道:“皇上问你,你这次无端攻讦薛禄山,有没有串连预谋的事?”
方苞果断摇头,道:“没有!”
“那为什么孙嘉要出面保你,他说的又和你的话一模一样?”
孙嘉也是朝廷的一员,上次上折子弹劾薛禄山就有他一份。
方苞好像十分意外,但他还是梗着脖子说:“回圣上,孙嘉是昨天才回来的,而臣是在昨天夜里见到的皇上。臣平日与他没有往来,也不想和他往来。臣不知道他要保臣,也不屑于他来保!”
邢年出来,只是传达皇上的话。他自己是不能乱问,更无驳斥之权的。
所以,他面无表情的听了方苞的话,也只是点点头又说道:“皇上让我带话给你。皇上说:‘朕很怜你’。皇上命我传旨说,你只要向薛大将军谢罪,便可得到赦免。”
方苞虽然还在跪着,却突然直起身子,以手指天朗声说道:“臣岂能谢罪,臣又岂肯谢罪!薛禄山的所作所为,已经遭了天怒人怨。臣可断言。杀薛禄山,天必下雨!”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直沁人肺腑。
老太监邢年到午门外传旨说,只要方苞能向薛大将军谢罪,皇上就可以赦兔了他。
可是,谁料方苞怎么能这样做呢?
他一口就回绝了:“皇上,臣若谢罪,在皇上面前就是佞臣;在薛禄山那里,则是附恶。臣不想成为奸佞小人,因此臣也不想得到赦免!臣只有一句话:杀薛禄山,则天必下雨!”
老太监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的倔强,看了一眼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