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在捶打中抱她更紧,脸都埋在她的长发里,呼吸深长，要从她的体温和味道里汲取能量。
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奶奶生病了。”
姜迎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毒打结束,忽然话也说不出,卡了有半分钟,才问出来。
“是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她把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肺炎,现在好多了……我回去那天，她因为低血压昏倒了。我伯母打电话来说，检查出肺部有阴影……我就回去了。还好,只是肺炎。”
他这几句话说得无比艰涩。
敞开心扉并不容易，尤其他孤高惯了，一路走来从未对谁吐露心迹。
可她问了两遍，把这些他试图掩藏的情绪一点点挤了出来。
不想显得这么脆弱的,但……没忍住。
说出来，竟然轻松了许多。
姜迎转过身来，面对面轻拥着他,安慰道：“没事就好。”
他们呼吸相闻,他贪恋她的温柔,完全纵容了自己。
“我还没准备好。奶奶她身体一直很好的。”
“……可是爷爷身体也很好，当时很突然就走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你说……以后是不是真的,见一次少一次了？”
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这个世界上，终究只会剩下他自己一个。于是这些年胡思乱想过的，有的没的，全都豆子般一股脑倒了出来，没有逻辑，不懂克制。
很难说清，听到这些话时，心里是什么感受。
像干硬的茶叶浸了热水，变得柔软，却更坚韧了。
“你会不会算数啊，”姜迎捏着他硬朗的下颌，拿拇指一下一下戳压，像盖章一样，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当然是见一次多一次。”
他定定看着她，借助极微弱的光线，只能瞧出大致的轮廓，可他知道，她双眼必定一如既往的诚恳、坚定、干净。
他说：“你说得对。”
姜迎嘴角弯了弯，手攀住他肩臂，两人像磁铁一样，一点空隙都不留了。
她有意逗他：“你这么急哄哄地赶回去，奶奶一定很开心吧？”
“嗯，是挺高兴。”
此刻他想起奶奶说的话。想起今晚回到自己家里，那种空荡的感觉其实与空间无关。心里想着的人不在身边，无论如何都踏实不了。
“你呢？”他忽然问。
“嗯？”
“开心吗？跟我一起。”他鼻尖顶着她的，胸口也贴在一起，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裹了柔软和试探，引她共振。
女人大概有劣根性，难以抗拒被人依赖。
为什么对你亲密有加，为什么坦诚相待，为什么看重你的感受。
就别再装聋作哑了吧。
得到了高傲者的示弱，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感情用事，受情绪驱使，这一刻冲动大过其他，她决意去拥抱。
就这样吧，未必不好。
“还不错。”她说。
……
这夜姜迎做了个离奇的梦。她梦到自己跟团去太空旅游，手机信号差得很。一行人穿着臃肿的宇航服，跟导游来到一棵被圈起来作为景点的树面前。
导游向大家介绍道：“这是地球人在这个星球种植成功的第一棵植物。我们现在戴着面罩，所以无法闻到它的香味……我们面前这棵高达米的大树，其实是薄荷。没想到吧？在地球上小小一株的植物，在这里竟然长成这么粗壮。其中原因，是它吸收了这里土壤里的yn元素，产生了变异……”
抖着手机刷微博的姜迎还没惊讶完这个大家伙竟然是薄荷，就被刷出来的信息完全震撼到了——
她抽到大奖，成为了全国第二条xx宝锦鲤！！
官网正私信她，要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可信号又断了。她的回复死活发不出去，但竟然还能收到对面的回复。官网表示要是在一个小时之内联系不到人，就要重新抽。
姜迎急的满头大汗，一把摘了面罩。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她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太空，不戴面罩要缺氧的。于是又赶紧想戴回去。
就在这时，狂风大作，那棵两米七的薄荷突然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它一甩枝桠掀掉了所有人的面罩，在大家惊恐万分之中发出来类似鲁班七号的笑声：“来太空旅游是要付出代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迎呼吸不上来，求生意识让她惊醒！
她睁开眼大口喘气，发现自己大半张脸挤着枕头，竟然趴着睡了一整夜。
而孟?书……趴在她背上，快要把她压扁了。
姜迎用尽最后一丝力，把人推开。空气终于慢慢回归胸腔，她逃出生天。
孟?书被弄醒，昏昏然睁开眼。他当然不知道有人差点被自己压得喘不上气，只下意识地要亲近，又把她捞进怀里。
姜迎没力气反抗，眯着眼小小声抱怨：“我好晕啊孟?书……我梦到去太空旅游了，缺氧，心跳巨快，头也疼，晕的快要死掉了，还丢了大奖，结果发现都是你害的！你不要再趴着睡了……我快要被压扁了，”她夸张地说，“你要是再重十斤我可能就真的死了。”
一醒来就听到她含着鼻音叽里咕噜的，孟?书低低笑起来，在她脸上脑袋上连亲了几口，
“头疼吗？我给你按按。”
说着就去摸她脑袋。
他嗓子也是没睡醒的沙哑，有些迷糊，全然放松，显然没把她说话的重点放心上。
“哎呀，”姜迎打开他的手，“我说不要趴着睡，对心脏不好，特别不好，还容易流口水，你以后不许趴着睡，听到没有。”
孟?书没说话，埋头在她发间，笑得含含糊糊，一震一震的。
大早上傻乐什么？
姜迎愤愤，转过去捏他。男人体脂率低，腰腹紧实，她试了几下都没掐起来，便恼羞成怒地戳了一把。
“说话呀，听到没有？”
姜迎踹他一脚，给他小腿一勾，夹住了。整个人被他包在怀里。
“知道了，姜老师。以后请你……一定好好监督。”
饱含笑意的气音在姜迎耳畔拂过，孟?书在她颈间轻轻吮吻。姜迎是彻底醒了，被这个人的话语，动作，轻易地撩拨得满脸烧红。
他们黏糊了会儿，闹铃响了，就没继续下去。
姜迎懒懒散散地拿手机过来玩，“不想起……再赖五分钟吧。”
孟?书也跟她赖着，舒服得不想动弹。
他把玩姜迎的头发，捻起乌黑柔顺的一绺，在手指缠着。
“我朋友周末要弄一个求婚典礼，挺热闹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啊……”姜迎把笑藏在他看不见的一面，故意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哪有为什么，你迟早要见我的朋友。”他理所当然。
姜迎也不是非要听甜言蜜语，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自己也有了决定，就没必要再扭扭捏捏。
她刚要爽快答应，就听他又说：“那种场合就是要带家属，孤家寡人才自己去。”
“……”
家属……
妈的。
脸又红了。
她麻得说不出话。
孟?书有些心急，圈着她摇来摇去：“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姜迎声线都要被摇散了：“噢噢噢噢……去去去行了吧？”
他称心如意，不再摇她了，转而去捏她的手，低声说着些什么。
姜迎左耳进右耳出。
她在走神，在想求婚都弄成典礼了，听起来很隆重的样子，是不是该去买条新裙子？然后还要配一双新鞋子……
“……不用担心，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什么乱说话？
她的粉底好像有点氧化是真的……
“……其实我回南青的时候……调查……”
调查？
等等。
“你朋友哪天求婚啊？我周五周六出差。”姜迎醒过神来，记起自己的工作安排。他们某个位于临市的顾问单位要做并购，他们得过去调查目标公司。是几方排好的时间，不可能更改。
孟?书顿住。
“……周六。”他重重捏了她的手。
“嗯……我周六回来到，应该已经很晚了。”
“那算了，”孟?书不无遗憾，但也没办法，“下次吧。”
姜迎笑说：“你在诅咒你朋友求婚不成功吗。”
孟?书哼了哼，过去咬她耳朵。姜迎笑着缩肩膀，但被他搂着，也没处躲。轻飘飘的啃咬最终也只是变成亲吻，她享受他给的亲密感。
看到微信来了新消息也没想着避，直接打开了——
「小姐姐，早上好~」
「今天没有下雨，是个好天气呢，希望你过得愉快！」
“……”
屏幕就在眼前，孟?书视线随便一扫就看到了。
“这谁？”他的声音立马冷了几度，“大早上就来献殷勤。”
嗯……姜迎突然有点心虚。
这是上回跟小曼小两口出去玩那次的后遗症……他们办公室几个单身的嚷嚷着让小学弟给介绍对象，姜迎当时也跟着起哄。结果人家小学弟还真当回事了，拿着他们的合影去给他的朋友看了。于是就有这么一个小兄弟相中了姜迎，这几天正热衷跟她一日三餐地问好。
这可不能让孟?书知道。
她说：“应该是个微商吧。”
孟?书眯了眯眼：“这头像男的。昨晚也发了，之前还有？”
姜迎：“对啊，怎么这么烦啊，马上删掉他！”
以免孟?书一个不爽要翻聊天记录，然后戳穿她的谎言，她干脆先下手为强，把这个早午晚安爱好者狠心删除。
待会儿再去向小曼告罪好了。
孟?书监督全程，算是认同了这个处理方案。
他养成了先起床给她拿衣服的习惯，今天甚至直接上手帮她穿，保暖内衣从头顶套进去，她一头长发都给撸紧了贴着头皮。
姜迎无语地瞪他。
他这才绷不住笑了下，而后又冷声警告道：“你以后自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