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已经飞走了。
可花满楼的心却并没有安定下来。
因为他知道那个在深夜来信的姑娘内心一定也不平静。
“若你倾慕自己的师父该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只觉那隽着剑气的字迹仿佛就在指尖。
那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女,可他却无法帮她做什么。
她的师父是一个用剑很厉害的人,花满楼已不敢细想了。因为这江湖中用剑厉害的人并不多,若再深思下去,只怕那姑娘身份便已昭然若揭了。
可他并未再想下去,就像这姑娘不知道那雀儿的信最终会飞到百花楼来一样,他也并不知道她是谁,不是吗?
无论何时,他总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塞外:
这时节天已冷了下来。秋叶萧瑟摇落,园中也显得空寂的很。
吴裙那件水红的裙子上套了件白披风。那披风不知什么质地做的,瞧着虽薄倒也御寒。
她天未亮时便在此地了。
一个剑客总是要比旁人更努力些,更何况是一个有天赋的剑客。
她习剑三月有余,已能使出这一刺了,这几乎与当年的西门吹雪不相上下。
那是很冷的一剑,寒光凛冽,杀气如虹。
那一剑划过时连云雾也似冻结,天地间只余茫茫。可这剑气只持续了一瞬便散了。
一旁的白衣剑客淡淡道:“这世上不止这一柄剑。”
他自然看的出来她的剑意是在模仿他。
吴裙微微抬起头来。许是精力耗尽,她脸色白的几近透明,唇上隐约有血珠渗出,染了抹艳色。
她微微弯了弯眼,似月牙儿般让人心动。
“我偏要学这柄剑。”
那白衣剑客依旧神色清冷:“你心中杂事太多,修不了无情道。”
他脸上似有终年不化的雪山,眉目冷峻无情。
吴裙却笑了。
她笑起来真是好看,瞬息间那带着寒芒的一剑便已刺出。
她的剑也很冷,比起西门吹雪来却到底带了些女子的凄迷。
那一剑被一把剑柄挡住了。
那剑柄只是随意向前便已接住了这一剑。
园中越冷了。
寒风寂寂,吹得满地黄花簌簌逐尘而去。
吴裙叹了口气:“难道师父真已做到完全无情?”
她的声音很轻,在萧瑟中凭添了几分惆怅。
西门吹雪不语。
因为他手中有剑,这已代表了一切。
吴裙看向那剑,突然问:“你难道不会寂寞吗?”
她手指轻抚着剑锋,慢慢抬眼看向他。
他们离得实在很近。
那水红的衣衫贴在他的臂上,鸦羽似的发微微扫过指尖。
可她的神色却很从容。
那是一种很真诚的眼神,她在问他:无情会不会寂寞。
“剑本来就是寂寞的。”
夜色里,那白衣剑客淡淡道。
天未亮时,一只雀儿飞入了万梅山庄。
“庄主。”
管家有些犹豫。
西门吹雪面色未变,淡淡道:“任它去吧。”
那雀儿直入到梅园深处才停了下来。
在窗柩处轻轻啄了啄。
一截雪白色藕臂缓缓推开锦纱。那雀儿也通人性,翅膀微微抖动间那信便已落在了白玉指间。
吴裙展开信看了眼:
‘我虽无法帮到姑娘,但姑娘若是有什么烦心之事,尽可告诉在下。’
他在落尾处写了花满楼三个字。
“倒是个很温柔的人呐。”
她微微笑了笑,看向秋叶摇落的林中:
“我真好奇当他看到那封信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