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家宴,但永宣帝仍旧是邀请了几位重要的臣工参加宴席,以示器重和“君臣一家”的意思。所以说此时,施大将军和施夫人也坐在宴席上,正好对着柔昭仪的桌子。
看见自己的女儿突然呕吐,施大将军和施夫人是一脸的紧张,但碍于规矩,只好坐在那儿干看着。
永宣帝紧紧皱起眉头,对何长喜急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将林院正找过来!”何长喜忙不迭地应下,随后向着太医院疾步跑去。
许太后面色淡淡,只是看着底下纷乱的场面。
施贵太妃看见柔昭仪突然呕吐,下意识地露出嫌恶地表情,随即才变成关切的模样,推了推身边的顺王妃:“柔昭仪怎么了,还不快过去看看?”
顺王妃诺诺应下,起身去看柔昭仪,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为柔昭仪擦拭嘴边的秽物:“姐姐怎怎么了,是不是身子有怎么不适?”
柔昭仪身边的秋华和春华早已经上前,一人扶起柔昭仪,一人倒了些清水给柔昭仪漱口。
柔昭仪早已经是面色难堪,看着自己身上的秽物,觉得当众出了大丑,连忙举起广袖遮挡住自己的模样,心中颇为伤心:旁人也就罢了,横竖嚼两天舌根,但偏偏表哥就在自己斜对面坐着,必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了……若是叫她之后知道是谁动了手脚,她必然要让那个人好看!
旁的妃嫔则是窃窃私语不断,眼中隐隐流露出幸灾乐祸的模样。
蒋乔面色平静,往柔昭仪的方向望去,却看到前方永宣帝和许太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几不可微地点了点头。
难道柔昭仪不是怀孕,而是永宣帝和许太后联手做的手脚么?蒋乔有些怀疑地想道。
事发突然,又是永宣帝亲自下令,林院正不敢拖延,连忙拿了药箱和何长喜一齐跑到了崇福殿,连药童都没带。
林院正的气还没有喘匀,就见永宣帝伸手一指,对林院正说道:“免礼,你快去看一看柔昭仪是如何了?”
那边宫人手脚迅速,已经将底下的呕吐物和柔昭仪身上的秽物都弄干净了,还将燃香的青铜小香炉给端了过来,将有些恶心的气味熏走了。
林院正向柔昭仪拱手道:“微臣来为昭仪请脉,还请柔昭仪伸出手来。”
柔昭仪忍着重新泛起的恶心,将手伸给了林院正。
林院正坐在搬来的矮凳上,将手放到柔昭仪的脉搏处,仔细诊断,不时伸出手摸一摸自己仙人一般的胡子。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林院正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有一些不可置信,随后就开口问柔昭仪:“敢问昭仪娘娘,最近月例是否按时到来?是否喜爱吃酸口的食物?”
这两个问题一出,在场众人都猜到了一点什么,但是碍于旁人,只好将各种情绪压抑在自己的完美面容之下。
柔昭仪自己也觉出了一些什么,忙说道:“林院正,你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林院正微微一笑,颇有一些神仙风度:“等柔昭仪回答完微臣的问题,自然就知道了。”
上头永宣帝则是直接开口:“春华,替柔昭仪回答林院正所说的问题。”
皇命不可违,春华也顾不得柔昭仪对自己使的颜色,回答道:“禀皇上,我家娘娘的月例一向不准,已经将近两个月没再来过了。而最近一段时日,我家娘娘的确喜欢吃酸口的食物,但或许是陪着顺王妃的缘故……”
林院正听到此处,直接起身,满面喜色地向永宣帝拱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柔昭仪有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永宣帝亦是面露喜色:“林院正,这可是真的?”
“微臣不敢说谎欺骗皇上,此乃千真万确之事!”林院正面色十分肯定。
许太后微微笑道:“继苏贵嫔诞下大公主之后,后宫里又有柔昭仪怀孕了——果然这好事是接连发生的。哀家和皇帝,心里当真是十分欢喜。”
今日刚刚晋位的恭妃格外机灵,在许太后话音刚落的时候,就举酒起身道:“臣妾恭贺皇上将再得皇嗣!”旁的妃嫔也是纷纷起身,像恭妃一样,举杯恭贺。随后跟上的就是坐在对面的臣工和皇室宗亲。
永宣帝可谓是喜上眉梢,亲自满了一杯,对着殿内举了一圈,最后一口饮下。
“皇帝,元旦有这样的喜事,应当好好赏赐柔昭仪才是呀!”许太后笑得欢喜,适时对永宣帝说道,好像怀孕的不是柔昭仪而是端妃一般。
永宣帝就向着许太后笑道:“母后说得很有道理。”随即就转向了大殿之内:“何长喜,传朕旨意,柔昭仪怀有皇嗣,特晋位正二品柔妃。”
此话一出,众人就又是一番道喜恭贺,随后就见永宣帝走下龙椅,亲自握住了柔昭仪的手,温声说道:“爱妃既然不舒服,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等爱妃诞下皇嗣,朕就封你为贵妃,若是这个孩子是男孩,朕就……”永宣帝似乎十分欣喜激动,甚至于提前给了柔妃许诺,虽然最后一句话未曾说出口,但旁人心里已经有了脑补:若是个男孩,就是妥妥的太子了。
蒋乔听到永宣帝说的话,首先扫了一眼殿内,发现众人的表情在那一瞬显出几分各自的心思来:
最寻常的是德妃、苏贵嫔和文充媛,一副略带点震惊但是事不关己的无所谓模样;
最普遍的是陈修容和禧贵仪为代表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但是很明显是酸溜溜的感觉,感觉再多听几句,眉毛都会酸掉了。峡谷.xiagu.
陈修容心里的酸味是最大的:几个时辰前,她还在得意超过了柔昭仪呢,可如今柔昭仪一有孕,就和自己位份一样了。而几个月后,等柔昭仪生下皇嗣,听皇上的意思,不论是男是女都会被封为贵妃。若是男孩,恐怕瑜儿的低位就要被压在底下了。
随后就是娴修媛一脸平静的模样,或许是维持端庄外表的习惯,或许是早就悉知了几分内情。
颇为奇怪的是施贵太妃和顺王,面上出了惊讶之外,还有几分焦急;顺王妃则是和顺微笑,将一分嗤笑完美地隐藏在嘴角边;对面的施夫人是全然的喜悦,施大将军的面上出了欢喜之外,还透露出几分矛盾与挣扎。
一圈扫完,蒋乔就低下了头,在心里想道:从施贵太妃、施大将军相继返回京城,而且都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如今一看,估计柔妃有孕一事也是牵连到前朝事情的。
施家和顺王野心勃勃,蒋乔身处后宫,只能盼着永宣帝能早早修理了施家、随后是许家,做一个真正执掌大权的皇帝。因为只有这样,蒋乔就不会要时刻提防除了后宫妃嫔之外的势力。
蒋乔观察了这半天,又仔细想了想,实际上才过了一瞬。
一瞬之后,众人又带上了微笑面具,而柔昭仪则是勉强笑道:“臣妾谢过皇上。”
“爱妃的神色这样不好,可见是累极了。”永宣帝满面怜爱,口吻宠溺:“朕亲自送你上轿辇。”
说罢,不容柔昭仪再次开口,永宣帝就亲自伸了龙爪,将柔昭仪从位置上面扶了起来,再拉着对方朝着殿外停放轿辇的地方走去。
不多时,永宣帝就重新回来,继续举办宴席。然而经过柔昭仪有孕这一颇有冲击力的事情,宴会已经变得索然无味,歌女再美妙的声音,也挥不去众人脑中永宣帝对柔昭仪,不,是对柔妃的许诺。
蒋乔倒是自在,在宴会上用了许多美味珍馐,直到散场才意犹未尽地停下筷子。
宴会散场,许太后笑着对永宣帝说道:“余下的事情,哀家来处理吧,皇帝必然是急着去看柔妃的。”
“那就劳烦母后了。”永宣帝似乎真的带了几分急切,得了许太后的话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殿外,将眼巴巴看着的一群佳丽美人抛到身后。
许太后和气微笑着,安排了臣工和宗亲的出宫事宜之后,就叫妃嫔们自行散了。
蒋乔照旧和常良媛、薛意如走在一块儿回去。
常良媛和薛意如都不是蠢笨之人,都察觉到有些不对,由薛意如向蒋乔低声说道:“蒋妹妹,你有没有感觉柔妃怀孕,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因着二人的作为靠后,并没有观察到施家人的表情异常。
“是有些奇怪。”蒋乔也低声回道:“但估计只凭着我们。很难搞清楚为何感到奇怪。”
薛意如和常良媛双双点头。旋即三人讨论了一阵子,就达到了共识:静观其变就好。
刚彼此点完头,身边就是两辆轿辇急速经过,向着柔仪殿的方向离去。
蒋乔定睛一瞧,正是施贵太妃、顺王和顺王妃经过。
薛意如差点被蹭到,此时皱眉道:“也不晓得看一看别人,当真是……”
常良媛急忙捂住薛意如的嘴巴:“只看柔昭仪,就知道施贵太妃她们是什么性子了,不必亲口说出来,落了把柄。”
蒋乔望着轿辇远去,挑眉道:“他们可一点都不为柔昭仪怀孕而高兴,却急着去看柔昭仪呢。”
不为贺喜,那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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