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熟悉开场,不仅是温意眠,就连一旁的宁汐也愣住了。
这显然不是温意眠嘴里的“特别不熟”。
人来了,第一句可就是和她打招呼。
温意眠的脸色已经沉下。
她没转身,反倒是宁汐稍微回了头,惊讶到她的不是他这么放纵态度的人居然听话别了刻有“陆别宴”三个字的铭牌,而是他的凌厉五官。
墨黑的瞳仁,冷峻锋利的轮廓,不相上下的淡漠高傲,姿态更是睥睨不屑感颇重。少年凤眼微挑,唇边勾勒出慵懒闲散,冷风下却更显淡薄凛冽。
似有若无地,这份嚣张,到现在为止,宁汐好像只在江季珩一人身上感受到。
半天都没见温意眠有反应,陆别宴眸色渐沉,伸脚又是一踹,“温意眠,听不见我说话?”
温意眠“啊啊啊”地抬手拍耳朵,“什么啊,听不见听不见。”
陆别宴:“......”
他眯眼瞧了眼旁边的宁汐,眼神颇有意味:“哟,这是有新朋友了?”
一提到朋友,温意眠就瞬间神经绷紧,勾住宁汐的手,不甘示弱地回了头,“陆别宴,我警告你收着点,我难得有个好朋友。”
陆别宴不过微挑眉梢,鲜明的挑衅。
两厢对峙,温意眠还是头皮发麻,只能故意挺直背,“看什么看?没事找事,写你的试卷吧。”
随后赶紧拉着宁汐转身。
“你们,很熟?”宁汐似笑非笑。
温意眠脸蛋垮下,语气瓮瓮:“你看出什么了,说吧。”
宁汐淡道:“看出你俩关系不一般。”
温意眠一脸初一十五都躲不过的表情,“好吧,我败了,那傻逼是我娃娃亲对象。”
真是惊喜大新闻。
宁汐很感叹地鼓了下掌,“难怪。”
“难怪......”温意眠感叹,“我们同病相怜。”
宁汐一愣,“谁和你同病相怜?”
温意眠看她,“你啊。”
“我?”宁汐怀疑地指着自己。
温意眠点头,“你不是开学就和江季珩一起杠上孟薇怜了嘛,陆别宴和江季珩关系可好了,穿一条裤衩的那种,所以姐妹,我们果然同病相怜。”
宁汐:“......”
“不过话说,江季珩这段时间是不是都没来学校啊。”温意眠撑着脑袋思考,“马上就要月考了,我估计他会错过考试。”
有关江季珩的事,宁汐的注意力自然被带走。
她好奇,“他不来学校,会不会有什么——”
后面的话,宁汐没问完,但温意眠懂了。
她摇头,“不会的,本来他读高三就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已经被国外大学录取的人,不出国,非要头铁留在国内再过一年痛苦高三。”
但话题走着走着,还是要绕回到宁汐身上。
温意眠手里转着笔,认真看着她,笑眯眯说:“所以你和江季珩是早就认识了嘛,开学第一天那件事我都听说了,能把孟薇怜脸都气绿,厉害啊。”
宁汐摇摇头,“只是碰巧见了几面。”
“几面啊。”温意眠嗅到了瓜的气息。
宁汐笑着推开她脑袋,“写你的试卷。”
“哦。”有点不情不愿。
中午吃饭,极为鲜少的情况,是温意眠刚兴致冲冲地站起来,就被后面带倦起身的陆别宴一下手臂勾住了脖颈,不由分说拦着往外走。
“好久没吃食堂了,走。”
“诶诶诶,你干嘛。”温意眠力道不及,反推着陆别宴的手,反倒把自己越束越紧,最后恼得跳脚,“陆别宴!我说了要和宁汐吃饭!”
“安静点。”陆别宴被她叽叽歪歪吵得头疼,低沉的嗓音滚着不耐,“还想不想吃了?”
“......”温意眠又想举报这个傻逼神经病了。
她几次回头,都特别抱歉地看着宁汐。
因为这边都兴小团体聚集吃饭,宁汐一个人倒也无所谓,只是一个人的话,好像就没太多想吃的。
又想到华仁的食堂是出了名的豪华,拿钱堆砌出的优越感,三层小别墅,欧式装潢,每层都是混和中西两类,华而不实。
宁汐其实吃了这么多天,还是没太喜欢的套餐。
想着顾珈那边有关于仿生机器人的数据截止时期快到了,她必须加紧时间算完,她干脆去了趟小卖部,带着东西到了最新发现的天台。
又能吹风,又能一个人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里大概是宁汐对这个学校最好印象的地方。
只是天台的防盗门像是年久失修,不知怎么回事,其他地方都好的,就这开门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
到天台后没多久,宁汐刚坐下,就听到身后类似报纸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她疑惑,但没来得及回头,就听到身后慵懒低哑传来的一句调侃:“她是多怕你找不着?喜欢谁靠她一张嘴说?”
声音有种熟悉的磁沉感。
宁汐的呼吸一下子就放轻了。
不确定对方是谁,但很明显的,他好像并没有因为她在而避讳不说,反倒还让她听到了很多类似不该听到的话。
“她看中的怕是那点我抢不到的东西吧。”
“她能再贪心点?”
也不知道是在谁打电话,刚才开门声那么大,难道是没听见么?
宁汐默了会,有点莫名。
因为天台还安了不锈钢的爬梯台阶,所以宁汐没上去,就不知道上面是谁,只是听声音,很像江季珩。
而下面的椅背上搭了件黑色外套,她挑了另一张废弃课桌,坐下。
拟算草稿的薄纸被塑封面包压着,在风中轻轻起着波澜,宁汐戴上耳机,调大音量确保自己再听不见一句后,拆开一袋面包,慢慢低头吃了起来。
计算方程,计算数据,反算,安全范围,每个相关数据开始在脑袋中呈现。
宁汐渐渐进入状态。
只是现实没给她太多进状态的机会。
忽的一下,宁汐感觉好像有什么砸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柔柔的,没什么力道感。
她抬头,没人,奇怪。
当她再低头念念有词地计算时,又一个,纸球直接以微毫偏差砸在她脑袋上,而后落在桌面上,几番滚动,最后停在面包外封袋边上。
宁汐皱着眉抬头,没想会直接撞进江季珩含笑的墨黑瞳眸。
他单手拿下耳朵里的耳机,朝她扬了下下巴。
宁汐不爽先说:“你砸我干什么?”
江季珩看她几秒,忽然笑了。
相隔半个月的时差,像是隐约将彼此的棱角都虚化,他的眉眼卸去冰冷,热风吻过,吹起他满眼溢彩流光。
“那你呢?”他垂眸,嗓音融混轻笑,“这里,怎么发现的?”
很多人停在了那道破旧怪异的门外,没一人踏进。
而宁汐只是推开那扇门,就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不知道的是——
那个世界,有和风,有细云,更有江季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