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到了公输全全脸上的伤,那青紫泛红的血瘀似乎还带着兔子爪子印儿的痕迹。
除了蓝嘉之外,其余的人都不放在心上,卿微家的兔子痛殴公输全全这种事情,他们早就习惯了。
夜晚,把蓝嘉送回了家之后,路俏一群人就住在了离蓝嘉所在最近的星级酒店中。
公输钱拿了一点『药』酒在公输全全那青青紫紫的身上推着,南方人多讲究淤血要『揉』散,通筋活络好得快。
公输全全的那一身皮肉可一直都是细致保养着的。高级spa他在花市和都城的时候一个周至少做一次,面膜、敷脸、修手修脚那也都是日常的课程,这次他出门的方式比较特别--被路俏扛上车的,一应保养品都没带,只能在到了重川之后临时补上,拉拉杂杂买了一大堆,公输全全还是觉得东西只能凑合用用。
公输钱看着自己侄子顶了一脸惨绿『色』的面膜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深觉自己的侄子真是越来越不像男人了。
“别叫了,一个大男人被兔子打成这样还好意思叫。”
“那是一般的兔子吗?”公输全全回了一嘴,又被一声哀嚎终止了。
“别叫,你的面膜都要裂了。”这么说着,身为叔叔的公输钱又冷酷无情地加了几分力道,他顺便还让自己的偶人以木爪控制住了公输全全挣扎的手臂。
公输钱的偶人名叫媚儿,公输钱自己有极好的绘画功底,他给媚儿画的眼睛可不像公输全全给小妥画的那样又大又圆又呆又傻,眉目轻佻还带着一点桃花的感觉,最棒的是他还用用桃花的颜『色』给眼部的轮廓做了一个细致的勾勒。
若干年前,公输钱就跟自己的侄子说过:“单靠偶人的造型,就知道咱们两个之间天差地别,你傻我风流。”
当时公输全全的回答是拿起那个名叫媚儿的偶人,默默的亲了一下。
那一年还不到20岁的公输钱脸都绿了,要知道他可是把自己的偶人当初恋,结果他的初恋就被他侄子这头笨猪给啃了!
叔侄二人的争吵以公输钱抓到了自己的侄子扒下裤子狠揍一顿为终结。
现在想起来,已经成了两个人共同的黑历史。
公输全全不甘心被媚儿抓着不能动,出声对自己的叔叔表示抗议。
公输钱拍了公输全全那白皙的脊背一把:
“我记得你的初吻还是给了媚儿的。”
“啊?什么初吻。”公输全全看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偶人开始装傻。
没一会儿,被推了『药』酒的公输全全身上就又红又润还散发着酒气,像是一条可以随时下锅油炸的大白鱼。
就是这个鱼的脸上糊了一层的河底泥,看起来颇为倒人胃口。
公输钱在心里腹诽着,能把自己的初吻给一个木头,自己这个侄子的脑袋里果然塞满了木头。
“卿微这个人是言咒师你还敢去惹他。“
说起这件事,英俊的有着桃花眼的帅气大叔忍不住为自己侄子的小命担心了起来。
言咒师在异能者的世界中一向是宝塔顶端的存在,与战力超群的千机偶师不同,偶师的『性』格只能算是乖张,言咒师们那一个个都称得上是反人类了。
每当一个真正言咒师出现那往往都代表着腥风血雨,其中原因与她们的『性』格不无关系。
只要她们愿意,就能掌握你的命运,这是最可怕的天赋,也是最凶恶的诅咒。
世界一向公平,没有人知道这些命运的掌控者们为了这样逆天的能力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只知道她们多英年早逝,不得善终。
从过往种种来看,言咒师的心理大部分都是变态的,也就可以理解了。
现在这个卿微,倒是公输钱所了解的历代言咒师中,表面最正常的一个了。
再正常,也总有怪癖,自己这个傻侄子如果真喜欢上了这样一个人物,那是要有以身饲虎的觉悟啊!
公输全全并不理解自己叔叔的担忧,洗掉那一层绿『色』的面膜他又给自己上了一层白『色』的糊糊,刚刚那一层面膜是去掉皮肤里的脏东西,这一层面膜是为了补水。
这几天吃多了辣椒,上完补水面膜之后,他还要给自己差一点预防生痘痘长斑的保养品。
“小叔你说,我该怎么去了解一个人呢?”公输全全的声音打断了公输钱的思考。
“嗯?了解一个人?”公输钱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是啊,我想知道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想知道怎么能让她改变现在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做呢?”公输全全还跟自己当初一样,遇到了不懂的问题,第一时间求助小叔。
侄儿啊,你这话真的该对卿微去说。听到这样疑似告白的话,公输钱脸绿了--他的担心是成了真的,自己这个蠢侄子喜欢上了卿微。
于私心考虑,他不希望自己的侄子与那个言咒师走的太近,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插』手自己侄子的感情,毕竟他本身就是一个自由散漫的人,又如何去要求别人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呢?
这样想想,他还是搓了一下手指眼睛慢慢地说:“你要先去了解她,了解她的内心、她的『性』格成长、她的兴趣爱好。把这些都了解透了,你就可以去挖掘更深层次的原因,比如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可以去了解她的成长环境,她的生活经历,也就知道将来应该如何,对她去做那些你想做的事情。”
小叔叔在说着,公输全全听得津津有味儿,他甚至忘记了手上还在给自己做着手膜。
公输钱以自己强大的恋爱经验向着自己的侄子传授着追妞绝招,尽管这个愚蠢的当事人还不知道这些技巧的背后都有什么。
用控魂丝『操』纵别人的傀儡师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否正确。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能力去改变别人的心意的,这一点,在路俏的身上他有了深刻的体会,无论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路俏都不能改变别人对她的防备与崇敬,人心--真的是世上最诡谲难测的东西了。
所以自己只是现在在纠结到底公输全全对卿微是不是喜欢或者更深层次的感情,根本就是无用的。
总该让他自己去走,自己疼了才会知道世事艰难并非妄言。
公输全全听的如获至宝,他原本坐在床上给自己做手膜和脚膜的护理,现在他也顾不得自己脚上套着的脚膜套了,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宾馆的电脑前面。
“我记得卿微是个网络,看看她的说不定能有新的发现。嘿嘿嘿嘿……”
呵呵!
公输钱已经不想看自己神『色』那张蠢脸了,他也不想形容自己的侄子到底有多么愚蠢了。
现在那个脸上一层白面膜、手上一层白手膜、脚上还套着脚套,而且只穿了一个丁字裤的在那扭着屁股傻笑的诡异生物曾经的牙医先生表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算了,洗手,给自己做全身spa去。
在另一个套房里,方来来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自己最近忽视的问题。他问林卓:“说真的,咱们开来的那辆看起来巨牛的车是哪来的?”
一本正经穿着睡衣坐在套房客厅里看文件的林卓,扶了一下眼镜:“当然是路俏自己买的。”|
自己买的?!
方来来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不该想起的事情。
仿佛,在记忆中并不遥远的某一天,他还拒绝了路俏要送给自己一辆跑车的提议。
“如果让我……曾那个祖母给我买一辆名牌跑车,她能买得起吗?”
“一辆跑车?”邻桌抖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文件,动作很是潇洒,“光在重川这一个省,路俏的资产……已经能够支撑一个全球顶级的赛车车队了。”
方来来:“……”
曾经有一辆梦寐以求的跑车摆在我的面前。
曾经有人,问我要不要?
当时的我脑袋里面横了一条大河。
呵呵!
嘤嘤嘤嘤,我就是个傻『逼』。
林卓一脸莫名地看着方来了蹲在墙角抱着头嘤嘤哭泣。
看来,给路俏身边这些人做智商检查、情商检查、以及心理健康检查必须提上议事日程了。
林大保姆为了自己的服务对象,真是『操』碎了心。
那个正在□□心的女人此时却拉着卿微在酒店外面吃小吃。
两碗外皮略带微酸的赖汤圆就摆在两个人的面前。
澄净的汤水里,白白圆圆的汤圆儿被路灯照『射』的格外诱人。
再有一盘棒棒鸡,一点儿将军牛肉,一份儿得胜凉粉。
卿微虽然足不出门,对于重川这个美食之国的了解却并不比当地人少多少?
就比如此时,她如数家珍地对路桥说:“传说,这个将军牛肉,是当初的路乔路上将行军至此吃了一份蒸牛肉非常好吃,才起名为将军牛肉。这个得凉粉儿就更不用说了,唉--”
她叹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赖汤圆的汤,
“坠星之战获胜的消息传来这里,整个重川的人都只感觉到了伤悲,因为他们一直景仰着、爱着的那个英雄也死去了。这凉粉原本叫伤心,为那一场差点淹掉整个重川的眼泪,就改名叫做得胜凉粉--胜也伤悲,也是为了当初那个救世主啊。
路上将,吃这两个跟自己有关系的东西,是不是会格外带劲儿?“卿微唇角带笑,那个蓝『色』的小纹饰让这笑容显出了几分凉薄。
路俏咬了了一下筷子尖儿,这筷子刚刚沾了一下凉粉里的汤汁,那一点又凉又辣又麻又带着芥末冲劲儿的味道,让她整个精神都为之一振。
“都是传说而已,正史记载,我可从来没有来过重川。”当着卿微的面,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原本不说只是因为无所谓,既然卿微提起了,她也不觉得有遮挡和辩解的必要。
卿微笑的更明显了一些:“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对你的身份一点都不惊讶。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你对言咒师的存在不感到惊讶,只因为你是语言咒时更加诡异的存在。”
路俏摇摇头:“这个世界上任何存在都称不上是诡异的。”
“得了,别拿你对待你那个隔了几辈儿亲戚的白花儿的态度来对待我。”
卿微夹了一口棒棒鸡放在嘴里,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这个鸡肉真是越嚼越香。
“我早就过了能够听别人说教的年纪。”恋恋不舍地咽下鸡肉,她补充道。
话出了口,卿微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恶劣,事实上,她最近的情绪越来越糟糕,言咒师总在冥冥中有所感觉,情绪也就常常失控,世人说言咒师喜怒无常,这个评价并不过分。
『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言咒师长出了一口气:“我并不是觉得你在说教,只是有些事情……”
路俏没有把卿微的态度放在心上,她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水果摊,开口说道:“我记得,你喜欢吃那种味道奇怪的榴莲。”
“榴莲的味道才不奇怪。”一说起自己喜欢吃的水果,卿微立刻反驳。
“哦,榴莲不奇怪。”
路桥慢悠悠地重复了一句。
在昏黄灯光下,诱人香味中,两个年轻的女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吗?言咒师最喜欢跟两种人做朋友。”
吃饱喝足的卿微一只手勾着路俏的脖子,顺便把半个身子的重量也压在那一副看起来单薄的小身板上。
喝了一点当地特产的白酒,卿微此时已经微醺。
“一种是从不相信命运的人,另一种是打碎了命运的人,你猜,你是哪种?”
“我么?”路俏脸不红气不喘,那点白酒对她来说就是过了个嘴瘾,“不知道。”
“你是不知道,还是无所谓?”卿微比路俏略高,她看着路俏明亮的眼眸,又笑了。
“你永远都有打碎一切藩篱的力量,除了心,你没有任何可以被伤害的--只要能伤到你心的人不存在,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
言咒师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眶:“你的命运早就像是脱线的风筝,不知会飘摇到何处。而我,只能被动地等着命运加诸我的一切慢慢到来,这样的我,怎么可能不喜欢这样的你呢?”
“被动?等待?讨厌的,就抛弃掉,热爱的,就去接近……很难么?”
“难。”卿微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
所有接近言咒师的,除了那些打破了命运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最惨烈,当是那些和言咒师相爱的人了。
被玩弄于命运指掌间的人,如何不艰难?
月光明亮,凉风悠长,两个年轻的女人跌跌撞撞,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拖曳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