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乔三在外面走了一圈后又转了回来,手上还多了封信。进了屋子后看见明柒还躺在床上,径直走到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伸手推了推她。呢喃一声,语带朦胧,明柒伸手搭在自己的额上,直到感觉外面的光线不那么亮了以后才眯了眯眼。睁开眼时,纯黑的眸中还带着迷蒙的睡意,粉嫩的唇一张一合,“怎么了?”海棠花溪,美人娇懒,羡无垠芳华,带着旖旎春.色。乔三红了红脸,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登徒子上身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明柒这个样子显得格外诱人,纵她是女人也不免晃了下心神。赶紧摇头将脑中杂七杂八的心思打掉,才将手中的信放在床上。
明柒已经坐起来了,纯白的中衣贴在身上,形成一道优美的弧,长发被打散,顺着明柒的起身落在床上。整了整身后靠着的软枕,拿起乔三扔在薄被上的信,还封着蜡,丹红的漆泥印在洁白的信纸上,格外分明。一看就是没被拆过的,明柒点了点头,抬手就要把它打开。至于边上的乔三会不会看到什么的,废话,乔三不就是用来看明家送来的信有没有问题的吗?
“等等。”乔三止住了她拆信的动作,有些犹豫地问道,“明小姐,你排行老七,本名是什么?”
“嗯?”明柒顿住了动作,看了她一眼,“我不是说过吗?我就叫明柒啊。”
“可是怎么会...”乔三一心急就把话说出来了。“怎么会这么奇怪对吧?”明柒替她把话补完,见乔三点了点头,才回答,“明家这一辈就我一个女孩,父兄怕太贵的名字我压不住,就按着序齿给我排了名,记得最初的时候我还抱怨他们取名字太随意,让我的名字听起来就不像个女名呢。”明柒笑了笑,显然是想到自己之前闹的笑话,“不过我娘倒是说女孩子起这个名字不太好,但到底不能忤了长辈,只能给我想了个秀气的闺名。”说到这儿便停下了,女子闺誉大于天,她与乔三也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闺名相称什么的显是不可能的。这年头,便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什落在外头也是了不得的,更何况闺名?
乔三见她不再开口,也知道再问下去就有些无理取闹了,眼中只留下些失望。
“怎么了?”
“没事,”乔三摇头,“只是突然想起来就问了问。”说着,怕也知道自己这个借口拿不出手,就指了指她手中的信,“当家说是明家大公子派人送来的,你瞧瞧。”
明柒颔首,除了上面的印泥,取出里面的信纸,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奇怪地回头问乔三:“你确定这是给我的?”
乔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被问到,一头雾水,突然回过神来,“啊?哦,对啊。”
“可是这上面的人......不是你吗?”
乔三有些摸不清头脑,直接伸手将信纸取了过来,“我看看。”
信封里装的不是什么信,而是一幅画,画中的女子笑容灿烂,明眸灿灿,由于画纸的大小所以只画到了女子的肩部,可是这人,不是乔三又是谁?图中女子与乔三长得一般无二,只是唇角多了一点美人痣,却是为女子容貌更添了几分艳色。乔三本来只是奇怪明家为什么会送来一幅她的画像,目光却在画中人的唇边停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杏眸中有着浓厚复杂的情绪在翻滚。突然想起现在是什么地方,将神色调整回来,若无其事地说道,“可能是我拿错了,我再去看看。”说完就急匆匆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恍若没有看到方才乔三凝重冷硬的神情,明柒依然笑得温婉,直到门再次合上,明柒才低头继续翻看画纸,唇角一抹和煦的笑。视线在画纸上仔细逡巡,才发现了边角的一丝细微的缝隙,不是没铺匀导致的,而是印染的时候就故意留着的,沿着细缝撕开,一张薄若蝉翼的纸飘落了下来。小心地用手指将它拈起,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明柒笑得灿烂。这种小把戏什么的偶尔玩玩还是挺有趣的嘛。
其实纸上写的不过是什么事已备好就等着她开口,什么楚湘世子来过不过被拒绝了之类的细碎小事,不过这个样子,莫名就有了一种刺激感,明柒晃了晃脑袋,哼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儿,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服。
刚才乔三的表情还真让她大开眼界呢,之前听说梵丹那边有什么替身人偶的还不相信,现在看来,起码有七成可信。梵丹的“不死城”,本来就是一座玄之又玄的地方,听说里面就有个邪术是以宿主自身半数精血孕育一个替身人偶差不多的存在,替身人偶可以替宿主承受一切包括精神创伤在内的痛苦,一些宿主不想承受的东西也可以悉数转移到人偶上。不过有得必有失,因为这玩意太过邪门,所以当替身人偶的疼痛达到一定界限的时候会直接死亡,而他(她)死亡以后,体内存在的一半精血就会反噬宿主,使之重创。而且因为替身人偶的拟真度太高,加上精血的催化,导致他们有血有肉甚至有完整的情感及独立人格。也因此,在察觉到自身的绝对劣势之后,反抗开始了:一大批替身人偶以不要命的自杀性攻击,使大批宿主重创,因为之前不知道替身人偶会产生自我意识而大规模地制造导致现在他们的数目相当可观,几次冲突下来,宿主还是妥协了。自制造伊始,替身人偶代宿主抵十五年痛苦,算是宿主半数精血的回报,而十五年后,制作师会帮替身人偶解除自身与宿主之间的羁绊,也就是说,十五年后,替身人偶与宿主之间不再存在疼痛转移的联系,除了外貌与宿主极像之外无任何关系。
之前明柒只是觉得两个人像到这种程度太不可思议了,不是母女,不是双胞,总不能是上天制造的巧合吧,直到上次在与马盖闲聊时听他说乔三有一阵子突然对痛感很灵敏才起了这个猜测,没想到,居然蒙对了。至于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听上去极不靠谱的事情嘛...
“砰”地一声,门被打开了,准确的说,是被撞开了。
来的人在关上门以后,蹦蹦跳跳地蹿到明柒身上,清脆明朗的声音巴拉巴拉地响起:“掌门师姐掌门师姐你总算想起我了,锦年一个人在山上好烦啊,大师兄那个家伙从来都不陪我玩,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家伙就是想快点把功练好下山来玩,太没有师门爱了,我才不要他这么容易就下山呢,搞破坏什么的我可最拿手了,还有师尊那个老头子,就是把我扣在山上不让我来找你,呜呜呜掌门师姐,我好想你啊,没了你,锦年吃不好睡不着玩都没人陪我一起玩啊~”
一顿叽里呱啦下来,卫青茗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了云岛在她下山之后还是很好,点了点锦年的额头,“就你这么折腾,我还不得暴露啊,现在我可是明家的七小姐,给我悠着点。”
“不就是回到本家了嘛。”锦年嘟起了嘴,明丽的脸蛋也气呼呼地变成了白白嫩嫩的小包子,不过,顶着这么一张和乔三相像的脸做出这么一副表情,卫青茗顿觉诡异,撇开一些有的没的,卫青茗恢复了平时的淡定:“你出来的时候,师父有说什么吗?”
锦年停下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演,一脸崇拜地看着卫青茗:“师尊都和我说了,掌门你好厉害啊,穆少启那么谨慎小心的人都被你激得下了绝杀令,你对他干了什么啊?对了,月破那个家伙呢?大师兄听说他的功夫又精进了,正想着什么时候下山一趟找他切磋切磋呢。真是的,大师兄可以随便下山我下个山还这么麻烦...”眼见着锦年把话题越扯越远卫青茗马上瞟了她一眼,还不说正事。
想起正事的锦年有点心虚地低下头:“师尊说现在云岛的资金有点少,要不掌门委屈委屈,随便受个什么伤让我去领赏金犒劳犒劳在云岛的几位长老;或者师姐稍微辛苦点,让我拿你的行踪去换钱好了,省得他老人家还要下来救人,当然啦,自己的徒弟被这么欺负了也不行,要不师姐就意思意思给他几坛你酿好了的云浮,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山上的存货全被他喝完了...”
这话...应该说不愧是她那傲娇古怪的师父说的吗?卫青茗有些头疼地抚额,再看看锦年越说越低的声音以及快要低到桌子下的头,还是莞尔,到底还是个孩子呀,至于师父那儿,就当养了个老小孩好了。
算了算了,卫青茗拍拍锦年的肩,开口温和:“我没有怪你,至于师父那儿,你回去的时候带两坛就行了,如果师父还要闹,就让他给我下来做白工。”
不怪她这么不尊师道啊,谁能想象一个白衣飘飘仙风道骨玉树临风的中年大叔为了几坛酒倒地上撒娇赖皮的模样吗?好吧,她有点夸张了,不过,那个时候的场景也差不了多少了啊。
听到卫青茗说不怪她以后,锦年又开始蹦跶了:“对了对了,掌门师姐有没有见过长公主啊?”
“靖元?”
“嗯嗯嗯,就是她。”锦年小鸡啄米般点头。
“怎么突然问起她?”
“是大师兄说的啦,听大师兄说起来那个长公主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过我觉得还是掌门师姐更厉害的啦,师姐师姐你有没有见过她啊?”锦年好奇地问道,“到底谁更厉害啊?”
卫青茗都能想到卫浮厝当时教唆锦年时脸上的促狭,默了默,“锦年喜欢她?”
“嗯嗯。虽然没见过,不过听说她的故事以后觉得她好厉害啊,和掌门师姐一样,肯定是个好人。”
...什么叫做和我一样就是好人?
“靖元在长南的宁府。”看到锦年的杏眸明显亮了亮以后,明柒又有些恶劣地泼冷水,“不过与我们的计划不符哦,估计这次是碰不到的。”
看到锦年耷拉了下来,卫青茗突然有一种欺负小动物的感觉,一边暗骂卫浮厝那个混蛋尽惹事一边又于心不忍地安慰,“靖元与我有些交情,下次师姐再带你去。”
“掌门师姐不是说不找皇室中人的吗?”得到卫青茗的承诺后,锦年又有些不安了,她是知道卫青茗下山的时候说过她会尽量避开皇家人的话的。
正因如此,她当初才会选穆少启的啊,穆少启当时处于弱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她不找皇家人,卫青茗无奈,“所以说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