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发得热了起来,这几日无风,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炙人。
崔永昌在书房摸索一日,转天就嚷着要晒书。
“你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那一屋子书铺开了,几个院子都是不够,这儿怎么想起来晒书了?”
曲妙妙正在对镜挑选耳饰,左右看了看,又觉得太过单调,从新选了一个坠了半乍流苏的金累丝红玛瑙。
她今日穿着一件石榴裙,裙摆绘着榴开百子金线描样,配了一件米色绣竹立领袄子,浅花黄的刺绣云肩搭在一旁架子上头,应是待会儿要搭。
“你要出门?”崔永昌提着鸟笼从外头进来,顺手挂在门前的钩子上。
宝梅打了湿帕子递来,他摆手不要,又去桌前倒了凉茶,要给那鸟儿喂水。
“不去外头。”
曲妙妙从镜中看他,“前几日,母亲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念着头疼,宝梅手巧,赶了个额带出来。待会儿我给送去。”
“我瞧着,你也一道抱着个针线筐子在窗前坐了半晌。”他笑着凑近,“是给我的?”
曲妙妙头也不回,只在镜子里看他:“想什么美事儿呢?你瞧见了什么了,就是你的。”
他刚团着那只画眉逗了许久,手上抓过五谷,大手搭在她的肩头,只觉得一股子难闻的气味往鼻腔里钻。
“快去洗手,脏死了。”曲妙妙蹙眉嫌弃。
崔永昌接了帕子擦手,不忿地道:“没给我做东西也就罢了,还要嫌我?”
曲妙妙叫人打水,又拿胰子过来,拉了他的手仔细揉搓了一回。
闻了闻上头没有画眉味儿,才丢开手给他解释。
“我哪里敢嫌您呢。那是上回映悬来家说话,你们两个吃了些酒,他临上马车,羞着脸跟我讨双护膝。”
见他连擦手都不利索,曲妙妙叹了口气,接过帕子帮忙,继续道:“也是我大意了,咱们这边入了夏要起海风,他总在外头跑着,自是需要这些。”
“另外鞋袜一应,也得多备着些,他想做个好官,是为百姓,我这个当姐姐的,岂有不支持的道理?”
崔永昌听到是给曲映悬做的,磨了磨牙,挤出笑颜道:“他这些日子又不急着使,且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再不济,让宝妆宝梅两个手脚麻利一些,也能赶在年前出来。”
曲妙妙道:“赶在年前?入秋就不使了?”
崔永昌眉梢一挑:“今秋那小子还真使不到呢。”
“他要在家给我那岳母大人做孝顺儿子,别说是出城了,就是在城内走动一二,府里又是个随叫随到的性子,他敢去哪儿?”
提起母亲,曲妙妙不由深了眸色。
小声的同他道:“昨儿我听路喜进来传话,说是赵恒印要闹着见你?”
崔永昌哂笑:“你看他敢不敢?”
赵氏一心只顾着帮扶娘家,这些年来,竟半点儿没在兄妹两个跟前落下点儿好名声。
曲映悬在他们到的转天,就上门投诚。
这一个月来,又将那一行人的举止如数来报。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崔永昌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赵氏此行看望闺女是假,给她那宝贝侄儿谋一个好差事才是目的。
曲映悬经多见广,每日避着不肯应她。
赵氏等的心里着急,才想起来找自己这个女婿来做冤大头,好接手了帮她照顾赵家一应。
这类亲戚崔永昌自小见得多了。
嘴上说的都是故交,心里算的全是利好。
诸如赵恒印此类不省事的,不先磋了他们的锐气,迎进府里也要蹬鼻子上脸。
还多亏了那日赵氏的下马威,才能教他来这么一招顺水推舟。
他们想摆架子?
嘿,正和他意!
曲妙妙不知他们两个私下里的那点儿往来,担忧道:“赵恒印蛮横不讲道理,又有我母亲在跟前偏护,若是他们久不能如愿,万一拿映悬撒筏子,我怕他挨打……”
崔永昌心里想笑,脸上却还要端出正经模样:“他机灵着呢,每日晨昏定省,都要穿着官服给岳母作揖,别说挨打了,那赵恒印就是想在一旁说两句风凉话,也得掂量掂量朝廷的面子。”
他没说的则是:曲映悬使了些不入流的手段,派人鼓捣着赵恒印满青州城的狎.妓,那些花楼暗娼门子里的头牌都教他逛熟了门路。
偏那小子胆大,事后叫跟前的师爷拿着账目来找他讨银子。
路喜挨家去给银子的时候,光在里头走一趟出来,都觉得脸上发臊。
不过,花钱买个清净,这银子出的也值。
任赵氏的算盘敲的再响,赵恒印如今一心扑在美人窝里,可是半分上进的心思都没。
曲妙妙披上云肩,点了点头:“他没事儿就好,我过去了,外头火辣大太阳的,你要非去书房,且叫他们在廊子里摆上些冰盒子,可别热着。”
崔永昌上前蹭了蹭她的鬓发,小声地问:“那你待会儿直接去书房找我。”
曲妙妙拍拍他的背,哄孩子似地应声:“成,我说会儿话就来,你先过去。”
到了点春堂,春姑姑正捧着花样子挑选,见她拿额带过来,笑着跟辛氏道:“咱们花样子还没选出来呢,人家就给做出来了。可不怪您平日里偏她,这儿媳妇还真比儿子要亲。”
她说这是玩笑话。
有血脉传承在那儿摆着,谁还能亲过崔永昌去。
辛氏只笑着点头,夸这额带做工精细,是自己喜欢的款式。
要留她用饭,又听说小两口另有安排,只嘱咐她留意着崔永昌的身子,若在外头走动,叫他们把冰块水扇这些备好,莫要遭罪才是。
曲妙妙点头应下,拿着辛氏给的两瓶解暑的琼浆露回去。
宝妆宝梅两个回屋放东西,她兀自往书房走。
路喜在院门处翘首以盼,瞧见她来,忙不迭地起身,作揖道好。
又指着屋里道:“今日要晒的书都翻外头来了,少爷在屋里等您呢,一路使了冰盒子,仔细得很呢!”
曲妙妙迈步进了院子。
此处是独立小院,两侧有角门,也与主屋连通,这会儿落了锁,只开临路正门。
三面不通,自是半点儿风也没有,正是晒书得好地方。
曲妙妙看他讨好的笑意,也猜出一些心思,摆摆手:“宝梅在主屋呢。”
路喜眉开眼笑,跪着给她磕了一个,话都说不出来,撒腿就往隔壁主屋去了。
曲妙妙笑着迈过门槛儿,正瞧见某人拿着打湿的白棉布在那儿擦一方桌子。
书架从新规整了一回,又在窗前添了一张软塌,铺着绸面的褥子,榻上的小几摆着茶具,这人应是在那儿吃了会儿茶。
“阿弥陀佛,这桌子天大的造化,能得您亲自动手来擦。”
曲妙妙笑着坐在软塌,探了探壶壁,还有温热,便就着他的杯子吃了两口。
崔永昌看看她,又看看手下的桌子,点头同意:“是造化大些。”
他拍了拍桌面,“酸枝木打出来的,就是躺着也不觉得硌。”
曲妙妙招人近前,给他挽起袖子,嗔道:“净说胡话,摆书的桌子,谁会躺着。”
崔永昌将白棉布丢去门外,顺手环住她的腰身。
“你这八面玲珑的小人儿把七面都哄好了。”额头抵着额头,他说话的声音在耳畔徐徐环绕,“也该哄哄我了。”
曲妙妙笑他孩子气,在他脊背摩挲两下,戏谑道:“永昌乖乖,听话。”
“占我便宜?”
崔永昌欺身而上,将人按在软塌。
隔着衣服,他两指捏上软豆,吓得她睁大了眼,猛地一个激灵,磕磕绊绊的骂道:“要……要死啊!大白天的,万一有人!”
“呵。”崔永昌轻声地笑,薄唇贴在她的耳畔,“早就把他们撵出去了,不会有人来的。”
他离得亲近,舌尖只在她的耳垂反复啃噬。
曲妙妙面腮不由浮起一抹酡红,倏地被他十指相扣的按住,反抗不得。
“你夜里应我的,说是要来书房一回。”
他声音低沉,且不圆润,刺刺拉拉的在她耳边低喃。
“我没有,你快起开。”曲妙妙忸怩地挣扎。
“难道你想赖账?嗯?”
最后那个‘嗯’的尾音,分明只是随口带出的音节,却像蜿蜒小兽一般,钻在她的心窝,拨乱她的心神。
曲妙妙别过脸去,真要赖账:“我哄你玩呢,床上的话当不得真?”
说完,她轻轻吃痛,侧过脸就想避开他的啃咬。
“你属狗的么?”曲妙妙低低地嗔骂。
那一口小牙在她的耳垂细细舔拨啃咬也就罢了,又移至她的脖颈,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他在上面嘬出红痕,又缓缓的使舌尖在红痕上抚慰。
就像一个不知该如何珍视心爱之物的孩子,欲昭告于众,又小心的怕她起了抵触之心。
“唔——”
曲妙妙轻啧一声,手上地抵抗稍弱几分。
柔声哄他道:“你先起来,去把里外的门都关上。”
就是要顺他的意思,也要落栓才好,由着他胡闹的又不止这一回了。
况且……
曲妙妙面上染着红艳艳的霞光,她勾着手臂揽上他的后颈,凑近了吻他的唇。
学着他的模样,哀求的商量道:“夫君,求你了。”
她这般模样,原是为着他能心软,顺了自己的心思。
却不料,看在这人眼中,心软倒是心软了,但哪里还有顺她心思的打算。
崔永昌急切切地回应她的吻,引导着她一同探索,一双大手在她脊背抚过,落在她的后颈。
他低低地道:“阿娪乖乖,是不是想关门?”
曲妙妙眼睛开始微微泛红,点了点头,浅浅地道:“嗯。”
某人吹她一口热气,在她耳边蛊惑:“那你再喊着夫君,多求我几回。”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10-1515:05:34~2021-10-1703:59: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lin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一秒記住『三五文学→』为您提供精彩小说。